不行,他絕不允許這事發生,小春是必須回到他身邊、不能離開他的!抬起手臂,雲傾奮力將瓷瓶往蓮花池一扔,遠處水面上濺起水花,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來,瓶子連同裡頭的解藥,消失在池面之上,沒入池底。站在池邊,忽見水天一色的蓮花池映照著天上的星子,在夜漫無際的黑暗裡,璀璨地閃閃發光。他覺得,那真的好像小春的眼,帶著笑時,望著他時,就是這般引人目光。夜太深,風冷水冷,吹得人心寒。失去解藥,月半彎在此時毒發了,然而云傾只是一味運功強壓。小春不在,一切便再也無所謂。撕心裂肺的疼翻天覆地襲來,強以內力壓下的結果,讓雲傾喉頭一甜,嘔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。雲傾望著遠方,希望能見到那個不知在哪裡的人。如果他看見了,必定不會忍心放他一個人捱。121而後他就可以抓住他,將他捆綁起來關進牢裡,一輩子都不讓他離開。然後無論怎麼等,卻都等不到那個人出現。雲傾再也受不了了,他對著遠處怒吼著:「趙小春,月半彎還是毒發了,你看見沒有?你的藥根本沒用,治不了我!你為什麼還不回來,為什麼還不回來替我做新的解藥?趙小春你看見沒有,你帶走了我的解藥,你絕了我的生路,看見沒有,看見沒有!」雲傾最後才認清,那個人真的不在這裡也沒有藏起來,他是真的看不見,也不會再回來了。「趙小春……」雲傾聲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後一聲。他的解藥只有一個,叫作趙小春。可惜小春不知道。他失去了解藥,便再也活不了。活不了。「稟……稟告主人……敬王來訪。」雲傾正值毒發之刻,身旁的白衣侍衛不敢擅越雷池,只得站在遠處小心翼翼地道。雲傾血紅的雙目朝那侍衛看去,侍衛嚇得連忙低頭,不敢直視主人面容。「敬王來幹什麼!」雲傾怒吼著,鮮血沿著嘴角緩緩流下,「不見!」他又嘔出了一口血。「主人……屬下是否需要為主人請御醫前來?」侍衛提心吊膽地小心問著。「滾!」雲傾道。侍衛連忙退了下去。雲傾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,體內如刀削鐵烙的疼,令他幾乎使不出力。他歪歪斜斜地回到寢宮中,回到那張曾經留過小春體溫的床鋪上,倒了上去。被褥間還留著淡淡的藥香味,雲傾將頭埋入其間,聞者那兒幾乎快要消失的餘香。敬王又來做什麼?如果沒有這些人,小春也不會離開他。如果沒有這些人,小春說不定還留在他懷裡。如果沒有這些人,現下看他疼,小春說不定正喂他吃著藥。吃藥、對啊……吃藥……小春最不喜歡他沒按時服藥了,臨走時還叮囑著,叫他一定得每日記得服下解藥。藥是小春辛辛苦苦為他做的,花費許多心力,沒日沒夜守在藥房裡才完成。他更曉得為了完成最後的解藥,小春狠狠地割了自己一刀,流下自己視為珍寶的藥人之血,只為藥人血能護他心脈不衰。小春這麼辛苦才做好的,要是讓他曉得自己竟然把藥給扔了,定會氣得直跳腳吧!不行,說過不再讓小春傷心了,怎麼竟然又犯了!小春會傷心的啊!「來人!」雲傾焦急地往外狂喊。「是!」外頭守著的侍女連忙應聲。「吩咐下去,立刻把蓮花池的池水抽乾,將裡頭的藥瓶給我撈起來。」雲傾怒道:「立刻、立刻去做!」「是的主人!」門外腳步聲碎亂,侍女們連忙跑了開去。端王府裡也不知動用了多少人,半個時辰之後,還沾著汙泥的天青色瓶子被置於托盤之內,恭恭敬敬地呈至雲傾面前。雲傾開啟藥瓶取出赤色藥丸服下,接著便揮退了寢宮裡的人。腐蝕心肺的痛楚漸漸散去,他在床沿坐下,手裡執著瓶子,凝視著。手腕處衣袖滑了下來,露出腕間屬於女子的白色暖玉環。小春睡處的被褥下,露出了人皮面具的一角。衣櫃裡有件洗好疊好的兔毛滾邊紅棉短襖。而矮櫃上,留了只小孩玩的撥浪鼓,和一個竹扎圈圈。雲傾望著望著,出神了。原來自己身邊還有好多小春留下來沒帶走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