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綺低聲對那小太監說道:「這事我也知道,鬧得挺大啊!」小太監點點頭。古三勇繼續說道:「古三勇之弟因為得罪敬王,一家被擒,我為救家人,於是請曾經與古家有過交情的肅王設法解救,誰知肅王竟提出要我依他所設之局,殺十餘人並嫁禍與施小黑的條件才肯助我家人脫險,古三勇愚昧,為救家人依令行事。肅王曾說,要讓施問也嚐嚐喪子之痛,他還要施問親手斬了自己的兒子,而後再用歸義縣上下鮮血,以奠他兒在天之靈。」「古三勇,你可知汙衊皇親國戚乃是死罪,你這番話,可全屬實?」施問臉一黑,怒拍驚堂木。「回大人,小的說的全是事實。」古三勇伏倒在地,平靜地說著:「小人為了保全家人,一連殺了十九人,自知罪不可恕,甘願伏法。而肅王之心歹毒,小人曾受施小黑與陳七兩位歸義縣捕快之恩,今日將這些事全說出,也只是為還他二位恩情。請大人明察,還施小黑一個清白。」「東方旃!」施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銳利如鷹、冷峻如電,投向肅王身上。「事到如今,你有何話可說!」肅王深吸了一口氣,怒笑說道:「即便本王涉案,今日這堂本就是審那施小黑,要審本王,本王也要見施小黑先死才成!」施問一愣,三司議論紛紛,最後刑部尚書起身說道:「皇上,還請皇上降旨,請施大人先將施小黑一案斷個明白。」「……」羅綺聽罷,轉頭和身後那個小太監竊竊私語幾聲,而後小太監點頭,羅綺這才說:「施愛卿,為正視聽,也讓眾愛卿知道朕沒偏頗你,沒偏頗任何一人,你先將施小黑這案審個清楚吧!」施問慢慢一揖,說道:「臣,遵旨……」施問閉上了眼,而後緩緩再睜,對著堂下跪著的蘭罄與古三勇說道:「既然古三勇承認他乃驛站十八條人命兇手,那驛站血案一事,本官便還施小黑你一個清白,你乃無辜受誣,實屬冤枉。然而……」施問頓了一下,目中精光再露,驚堂木一拍,斥道:「然而你擅闖皇城,又以毒毒殺皇城數萬禁軍……」「慢著!」在一旁聽審的那個小太監突然出聲制止施問,而後又對著皇帝說了幾句話,皇帝羅綺便抬了抬手,說:「施愛卿,誰說皇城數萬禁軍被毒殺了?他們只是被迷昏了而己,太醫診治過了,沒事、全都沒事。」施問聽得皇帝出此言便是一愣,肅王也是一愣,底下三司俱愣。小太監這時說:「那些禁軍被下毒後都暈死過去,但隔了兩天又恢復氣息,太醫們沒看過這類症狀,加上又忙著幫禁軍祛毒,所以一時未將此事上報,這才讓各位大人誤會了。」肅王怒上加怒,但仍隱忍著沒有發作。施問深深吁了一口氣,而後繼續斷案。他說:「施小黑,你雖未毒殺皇城禁軍,然而擅闖皇城,驚擾聖駕,實不可恕。依照本朝律法,擅闖皇城者……」施問頓了頓,無法將接下來的判決說出。肅王冷哼了聲道:「怎麼了,施大人?你不是一向自認清如水、明如鏡,從不冤枉好人,也不縱放罪犯,如今為何要判自己的兒子卻判不下手了?這要傳出去,對你的名聲可會有多大的影響啊!」蘭罄從一開始到現下,那雙眼睛都是淡然地看著暖閣之上的施問,沒有開口多說一個不該說的字。見施問抓著驚堂木的手顫抖起來,眼眶也整個赤紅,蘭罄於是說:「爹爹你教過我,天下大道,以公理為驅,以正義為先,任何事皆不得違其二者,若有違之,便要擔其罪、受其罰,上自天子下至百姓,一視同仁,絕不徇私枉法。孩兒知道自己所為犯了大錯,爹要如何判我便判,只要是爹覺得對的,孩兒便服氣,不會再多說一句話。」「小黑‐‐」施問聽得蘭罄這番話,眼眶一熱,淚水差點掉了下來。「師兄‐‐」小七在旁邊急了起來。可他早也設想過最壞的下場了,若施問判下刑罰,最多最多,他就帶蘭罄闖離皇城,離開此處再重新開始而已,說什麼他也不會讓蘭罄身陷險境的。蘭罄看著施問,閉上了眼。施問是他的爹,他待他的好,他全都知道。他不會讓施問為難。施問抓在驚堂木上的指節全都泛白,輕微的一個聲響,在公堂上響起,但施問自己沒有察覺到。因為太過用力,他的指甲整個翻起,血蜿蜒流了下來。一旁的小太監看到了,覺得不忍心,卻又無法上前去為其止血,只能皺著眉覺得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