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一個從來死任理,而且醉了就無法交談的人而言,同他說再多話也沒用。小五、小六隻好放棄馬車,讓他們家師兄掙脫開來一路往前走。兄弟倆偶爾拉著這三師兄別去撞樹,然後小心翼翼地護送這位大爺回京城。小五、小六的心思全放在小三身上,也沒特別注意小三往哪走。直到小三停下步伐抬頭一看,五、六兩人也跟著抬頭看,結果「喝‐‐」的一聲通通嚇一跳。那是一座門前有著兩隻石獅子的大宅邸,門上漆著朱漆,紅漆大門上頭掛著一塊牌匾。牌匾和將軍樓是一樣的,黃金鑄成,上頭刻著金燦燦的兩個字‐‐「蘇府」小三很自然地抓住門前銅環用力敲,邊敲邊吼:「開門吶,本將軍回來了,門口一個人都沒有是怎麼回事,我哩個¥!……」小五連忙捂住小三的嘴巴,和小六半拉半抱地摟著小三,一路把他拖回家裡去。◇◆◇小三這回喝醉酒有些折騰人,小五讓這宅子的管事癸子去煮了碗解酒湯,待湯好端著往小三廂房裡走,到了門口處,卻聽見小三嘰嘰咕咕地胡言亂語不曉得講些什麼,而小六則很認真地聽著,無論小三說什麼,他就直點頭,還時不時應上一兩句話,認真得很。看著兩人如此自然和諧地待在一起,小五眼神暗了暗。小五一直明白,從以前開始小三就喜歡小六比喜歡他多一些,縱使如今他與小三有了肌膚之親,早小六一步和小三走到一起,但那不過是自己早發現對小三的感情,所以磨著泡著打死不放手,最後將軍冢外雪境荒原上出現契機,讓他因此得到機會罷了。喜歡一個人,而那人也允了你,本應從此無憾,但小五卻仍是不安。小三的性格註定他不會是沉溺於愛之人,自己想要完完全全擁有他,那得等到鐵樹開花,小三樂意才成。而小六,那是他最親的兄弟,是從他身上分出去的另一半。小六也喜歡小三,只是小六自己還沒察覺到這份喜歡有多深,倘若有一天小六明白了,小五不知該怎麼對小六解釋自己和小三的事情,更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兄弟。他們曾是同一個人,亦是不同的兩個人,兩條魂魄共用一顆心,那顆心只為了一個人鼓動,曾經的蘇三橫,今日的百里三。小五靜靜在房門外待了一段時間,等到解酒湯都涼了,小六還很有耐心地在陪小三說胡話。就在小五沉默地看清這一切時,癸子突然出現在他身邊,低聲說道:「五爺,阿辰說剛剛有一批人跟著您與主子、六爺回來,但還沒到家裡就被他截在外頭了。」「……」小五沉吟半晌。「蘇謹華派來的?」「是蘇家軍。」癸子道。「阿辰以一對多,受傷了?」小五問。癸子愣了一下,道:「受了點小傷。」「帶我過去看看。」小五說:「師兄需要休息,這時候別打擾他。」癸子應了聲:「是。」隨即先走半步在前引路。小五隨之在後,暫時離開了小三與小六。自私與妒忌向來就是情愛中的一部分。雖然知道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,但愛上了,就會有。然而那是自己的弟弟,與自己心意相通、一起長大、全心全意信賴著他的弟弟。他不能讓他傷心。◇◆◇沒發覺小五來了又走,房裡的小三還在使勁地念著什麼將軍、什麼雙狼、什麼出兵迎擊的,小六忙著幫小三解衣讓他睡下免得隔日精神不濟,可小三就是萬般不配合。直到束髮放開了,靴子脫下了,外衣也一層一層地扒到只剩最好的褻衣,小六鬆了一口氣,就要把小三推倒上床時,小三忽然間揪住小六的衣襟,結果一個不穩,兩個人同時往床上倒,接著一個不小心,小六把小三壓了。小三被壓得「噗」了一聲,胸口裡的氣給擠了出來。小六嚇了一跳,立刻撐起自己的身體,怕把小三給壓壞。小三一雙水靈的眼睛看著小六,伸出雙手把小六的衣襟抓得緊緊的。身軀與身軀隔著兩層衣料相碰觸著,小三嘴唇開開合合,唇瓣的色澤帶點淡淡的粉,由上往下望,就只這麼一眼,竟叫小六心口怦怦地亂跳起來。小六嚥了一口口水,努力想把自己的視線從小三臉上移開,但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做起來卻是萬分艱難。師兄這張臉簡直是殺人利器啊,小六都覺得自己的魂魄要被吸進師兄那灣水汪汪的眼睛裡,這輩子都招不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