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嘶……」蘇遠遠光聽就覺得很痛。小三嗤笑了一聲。「我就不懂,他長處明明就不在此,自個兒也有自個兒應該做的事,卻總是不死心,老是做出一堆糟蹋人的事。即便是自己的兒子,只要得到了他求之不得的東西,他都能嫉恨得對親生兒子下殺手。」「不過百斤的烏鋼戰戟,你真拿得動?」蘇遠遠把小三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圈,不信。「我拿不動我爺幹嘛傳給我?」「你那時候才六歲耶!」小三看著蘇遠遠,挺是無言。他說:「有些人生來就與眾不同,妳五歲無師自通進得了廚房,我六歲怎就耍不了區區百斤烏鋼?」蘇遠遠想了想,覺得還真是那麼回事,點點頭,道:「原來我們都是神童!」小三:「……」什麼神童,呸!蘇家本來就沒有一個是正常人好嗎?即便是唯一不將亦不廚的蘇亂蘇大二爺,人家看起來是隻弱雞,放戰場上敵人隨便踩隨便死的,可人家也有厲害的招數!追男人追到成了前前慶王的王妃、明明是自己去追人的,卻被那個被追的捧在掌心裡疼得要死,最後直接當上慶王府半個主人!連蘇亂都不是正常人了,還盼著有那個蘇家人會正常嗎?小三接著頓了好一會兒,又道:「不過我娘與妳娘不一樣,我孃的婚事是兩家長者所訂,三書六禮、正正當當迎進門。她是真心喜歡我爹,但我那個爹對她卻是十分冷淡。」說到一半,小三又想了想,理了下思緒才說:「六歲差點被他踹死後,爺爺便把我帶上戰場,我那時才明白我是天生屬於戰場的,行軍作戰該如何做這種事就像天生刻在我骨子裡,沒人教便懂得做。可在我七歲那年,我娘被休了,他休她沒有任何原因,就只有一句『不想看見她的臉』而已。等我收到訊息從沙場上回來,聽見一堆僕人在我房門外哭,我開啟門進去,迎接我的是吊死在橫樑上的我孃的屍體。我娘性子多剛烈的一個人,竟然被逼到在我房裡上吊!我那個爹絕了她的生路,現下想起來,她應該是很愛很愛很愛他才會為他自縊……為此我又和那個親爹大打了一架,這回一條腿斷成三截,脖子只差一點就讓他扭斷,要不是家裡還有長輩出來擋,我大概就得跟我娘一起埋了。從此我有爹也覺得自己沒爹。他不待見我,因為我不是他想要的。我也不待見他,因為我不希罕。」蘇遠遠深吸一口氣,駭然道:「你爹真不是個東西,和我爹一樣!」小三無奈地瞥了蘇丫頭一眼。『廢話,咱倆說的就是同一個爹好唄!』斷斷續續同蘇遠遠說了些與蘇謹華的舊事,雖然小三講得很明顯,要是精明如小五一聽,馬上便會猜到他說的人是蘇謹華,但現下與他交談的是蘇遠遠,蘇家孫小姐根本沒將自己的爹和小三口中那個爹連在一起,自然更沒想過小三說的正是蘇家以前發生過的舊事。大將軍,家傳戰戟──這些年也只出了那麼幾個將軍,哪一個用的兵器是戰戟,你往文武百官裡問上一問,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蘇凌蘇大將軍。蘇凌所用的正是與金玉饌齊名的傳家之寶擎天戰戟。不過蘇遠遠這般單純也好。不用想太多,人生自然少煩惱。小三想,待以後安定了,他就幫她找個牢靠的夫家風光出嫁。然後看著她生娃,看著她與自己愛的人白頭偕老。嗯,不用太多,這樣便好。冬日的天總是暗得快,等蘇遠遠吃完藥膳,小三離開前幫她關緊了門,之後往穆小柔房裡找人,站在房門口和她說了些話,叮囑了她幾句該注意的事,這才離開慶王府。穆小柔那心結太深了,要她真正放開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辦得到。但那不要緊,只要她離開蘇謹華,不用看那混蛋的臉、不用聽那混蛋說話,再有遠遠這個寶貝女兒伴著,從現下起慢慢舒心、慢慢開心,總有一日她能找回自己、找回自己原本能哭能笑,開懷愜意的日子。沒有人需要為了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。記著傷害自己的人,將他放在心底,只會使受傷的傷口永遠無法癒合、腐爛生蛆。忘了那個人,才是最好的方法。往後人生的喜怒哀樂中永遠沒有他,但讓他永永遠遠記著你、愛著你、恨著你,那便是給予他的最大懲罰。踏著輕功離開慶王府,小三的身影只在夜間閃爍一下便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