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紅棗、枸杞、姜、靈芝少許與適量健脾補氣藥材於湯中,微滾半個時辰,再瀝藥材,獨留紅棗、枸杞做色,加些許麥芽,涼水中的魚球置回,大火滾湯,一刻後功成。另一灶開火,將備妥的柿幹切碎,同磨細的香米粉加水下鍋煎成小餅狀,不下油鹽糖,僅以食材本味呈現。撿黃耆、陳皮等幾味性溫甘潤藥材於小包中,棉線綁起,放進滾水茶壺裡慢泡。拾竹籃,將三道藥膳一一封緊後,置入籃中蓋好,花費少許時間整整廚房,清水洗手,拎籃離去。小五剛回來,就見小三拿著個竹籃出門。小三沒發現他,駕起輕功足點三下便躍到小五看不見的地方,小五隻猶豫半晌,立刻抄輕功跟隨小三而且。◇◆◇蘇家,即便是許久沒回來的地方,但就算閉著眼,小三也知道花園該怎麼走,那個囊括他過往所有美好回憶的女子閨房,在何方。小三光明正大地從大門口走,越過石獅紅門,落一干身著黑衣,袖口繡著咆哮白虎的侍衛中,而後他在那群人反應不及的目光裡,瞬間一閃,於蘇家宅內消失了身影。雖然已是曾經的家,但三爺想來那便來,一點都不需要遮遮掩掩。其身正,光明正大又何畏人言。在那些侍衛回過神來面露驚愕地派人四處搜尋時,小三已經來到花園深處,那與蘇、穆兩家圍牆相近的地方,尋得了穆小柔所居的小院‐‐這原本是蘇三橫曾曾祖母遠離主宅殺戮之氣、為蘇家一脈唸佛消業之所。矮矮的院落圍牆只半人高,由內往外望去便是花開百種的花園。這處十分清靜,不管是以前老人家在的時候,抑或換了個主人之後,一樣不會有人來打擾。小三站在百花深處,默默凝視坐在涼亭裡、藉著微弱燈火低頭繡著帕子的女子。帶著光澤的白色錦緞上,一針一線落下紅色的絲線,彷彿夜裡綻開的一抹血色,令人不忍、令人心驚。一別三十年,過人間寒暑無數,女子容顏已不復當年青蔥年華時嬌憨清麗、活潑靈秀的模樣。今如蒙塵明珠,面色清冷、形銷骨立、髮色枯黃。一襲白衣裡身,似在為誰服喪。小三眼眶微熱。穆小柔與蘇三橫自小一起長大,青梅竹馬無話不談,看著年少時的玩伴如今變成這樣,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離開的這些年,她遭受了什麼、自責著什麼。小三慢慢走近,進入院子,來到穆小柔面前。穆小柔抬起頭來,對突然出現的人露出怔愣的表情。小三開口說道:「蘇遠遠說你想見我。」他神色平靜,態度自然。彷彿此時此刻出現在一個已婚婦人院子裡並不是什麼大事。穆小柔不是別人,縱使再世為人,但在他的心裡這名女子永遠是他的小柔妹妹,是他要一輩子護著、疼著、捧在掌心裡珍惜的人。上一世的諾言,只要他還記得,便不會忘‐‐已得太后懿旨,平南越後,歸家成親。穆小柔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,那是隻有提及她女兒蘇遠遠時,才會出現的表情。「你應該就是三爺了吧!」穆小柔的聲音平靜溫和,因為從蘇遠遠每日的叨唸裡知道眼前人是個什麼性格的人,是以並不驚訝人稱「三爺」的男子為何會在夜裡出現她的小院中。「……你可以叫我小三。」小三說。穆小柔仍是溫和地笑著。「遠遠多虧你照顧了,蘇師父。」她換了一個稱呼,棄了三爺,變成蘇師父,因為小三的一句話,他們的距離拉近了些許。穆小柔音調柔軟,目光平和地說道:「遠遠自小被慣得無法無天,所有人都頭疼不已。虧得她有這個福氣受教於蘇師父,約束了她的脾氣,讓她不僅收起了頑劣性子,廚藝也日進千里。身為她的孃親,我無以為報。」「遠遠就算有錯,那也是蘇謹華的錯。」小三說道:「養不教,父之過。蘇謹華不負責任,才讓遠遠不辨是非。然小姑娘天性頗好,手藝也不差,我只是稍微提點一下,她便會意。遠遠是你生的,聰穎自是隨你,這不是我的功勞。」穆小柔愣了一下,雖然覺得眼前之人模樣不過二十多,但語氣卻似她的同輩,她奇怪了一下後卻感覺並無不可,彷彿小三用這樣的態度同她說話本就自然。「你倒是第一個這樣說那孩子的人。」穆小柔的目光裡不由得加入了一份笑意。「不奇怪。」小三在穆小柔的對面坐了下來,將竹籃放在桌上。「京城多是眼瞎人。她的身份擺在那裡,任她再亂來,那群人看著她蘇家孫小姐的身份,也會視而不見。不過以後不會了。從她叫我一聲『三哥』,而我應下起,我自然便要看著她的。還有,你知道聶夙品行嗎?關於遠遠的歸宿,我在這裡先知會你一聲,聶夙絕非良人,日後我會換了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