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哼,就是他。閒人無用,老子從不養閒人。」小三說。「他若再犯渾,老子直接修理他。」跟著小三又說道:「麵食既然越北越不討喜,這幾日我會想新菜色。但日後無論如何,一間店就只給我賣一種吃食。所有的廚子都要對那道菜專精,一切心思也只能放在那上面。」秀才想開口說話,卻被小三睨了一眼。小三說:「無名肆眼下這面的味道和我當初教給老頭子的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,你們當以為學學訣竅,看面怎麼杆,醬如何調製,就能拿得上臺面了?」小三罵道:「我去你個蛋蛋面,沒有十年二十年的火候,就要有天賦,沒有天賦,那就給我不斷練習。今天太晚了,明日店鋪收拾收拾,後天關店,然後讓廚房裡那群廚子在灶邊等著。面煮成那樣也能吃?你們這是在折磨別人的舌頭還是在欺騙自己的舌頭?爺這陣子閒,一塊把你們都給收拾了。對了,阿勤也給叫來,我從最根本開始教他。老頭子,你讓你兒子皮繃緊一點,下間店的掌櫃我屬意他,他要敢給我弄出什麼妖蛾子,你兒媳婦就可以準備改嫁了。」小三說了一場串的話,到最後都累了,嗓音也有些啞。他本來風寒就才痊癒沒多久,身子骨還虛著,等他站起身來要往樓梯口走,步伐歪啊歪,好像要倒下去一樣。面老頭見小三有些不妥,急急喊了聲:「老闆!」小三回過頭來,眼神依舊銳利。「幹嘛!」面老頭也不知自己是想幹嘛,心裡一急,話就從嘴裡蹦了出來。「您這是要去哪兒?事情都交代完了嗎?」小三看了他一眼,回過頭漫步下樓梯。「事情都交代完,三爺我肚子也餓了,接著該做什麼自個兒做去,別煩了。」接著小三的嘴咂吧咂吧兩下,喃喃說道:「今兒個怎麼突然想吃包子……牙有些癢……」說著說著,人便漸漸走遠了去。☆☆☆小三在莫城裡逛了一圈,晚上賣包子饅頭的店不多,找了幾間後,他鼻子聞了聞,有的是裡頭的餡料肉騷味太重了,不知是用死了幾天的便宜豬做的;眼睛看了看,包子們不是發黃,就是蒸得太久外頭那層皮都爛了。買不到好包子,小三這會兒心裡又不高興了。怎麼他三爺想吃包子的這天,剛好就沒一顆包子入得了他的眼呢!在城裡晃來晃去,最後小三一臉陰森森地回到無名肆。他一進門,周身那氣勢、臉上那神情,夥計們不用多說也離他離得遠遠的,誰都不想聽見三爺那能讓人肝膽劇烈的咆哮聲。小三一路走進廚房,來到灶旁。原本正在煮麵的廚子二話不說立刻端起他的鍋往旁邊跑去,把自己的地方留給小三。小三悶聲不吭地在廚房中選了麵粉、豬五花和一些少少的調料。他目光專注地將手上的麵粉和成麵糰,其中的揉捏、槌打、加水、落香料等等動作也以同樣的速度不斷重複。接著他空出一手揉制酥油,另一手把麵糰揉得光滑柔軟且帶有筋勁,最後小三低喝一聲,一小一大的酥油麵團被內力震至半空,小三再以巧妙的手法將勻在一起的麵糰展開合起,揉揉迭迭不知多少次。待到麵糰落下,他取了條溼巾子蓋住後放往旁邊,接著拿起刀子剁那塊方才取好的五花肉。刀子剁剁剁剁剁的聲音飛快響起,廚房裡的夥計與廚師們這時全都停下來看小三做菜時的英姿。普通廚師進了廚房,切肉倒油難免沾得一身汙漬,廚房火熱揮鏟用不了多久便渾身是汗,再英俊的廚子最後也好看不到哪裡去。可您瞧那小三爺,才幾歲人啊,和麵時硬是能叫麵粉乖乖聽話,那麼容易飛揚的白點兒就是讓他牢牢掌握在手裡,完全沾不了他一身衣衫。剁豬肉時手快得只見殘影,不但如此,也沒見一點肉沫膽敢濺出砧板一絲半毫。所有的一切都在小三的掌控之下,彷佛火房便是他的天下,鍋碗瓢盆是他的將士,端著一把刀所過之處無人能敵,刀下食材是他忠誠的僕人百姓,在他的意念之下,心甘情願為他成為任何模樣。也就這凜冽不可侵犯的架勢驚著許多人。這些廚子從未看過有人做菜能做到天地正氣集一身,沒有廚子袍上的汙漬、沒有灶火下的汗滴,整一個像是神仙到來、食神下凡,讓人想跪下朝他吶喊:「教我這一手吧~~大人~~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