淳丹簡潔而無心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穿過施玉芬的心,自丈夫車禍後她照顧了他十六年,但他從未記起她是他的妻子,他一直以為她是看護,而且明顯地討厭她。就連這幾天的希臘之行,他視線往往只放在兒子跟看護之上,而不想多看她一眼。施玉芬的怨恨因淳丹的話一股腦地全爆發了出來,她拿起方才兒子削蘋果的水果刀,使勁地往要動搖她地位的女人刺去。淳丹還來不及反應,就有一隻手迅速擋在她面前,握住銳利的刀刃,反轉後奪下那把森冷的刀。伊裡安的怒氣凝聚許久,他從來不允許人如此侵犯他的界線,將刀子換手後,他緊握刀柄毫不留情往施玉芬面門襲去。孟淳風縱身擋在驚愕萬分的母親面前。&ldo;伊裡安‐‐&rdo;淳丹放聲喊著。尖銳的刀刷一聲劃過空氣,掠過母子兩人臉頰,插人他們緊靠住的白漆木頭裝飾牆上。伊裡安鬆開了手,冷傲眸子中一抹嗜血的狂狠消逝,掀起波濤的湛藍眸子隨之恢復平靜。孟淳風凝著一口氣,背脊冷汗直流,片刻之後感覺胸腔作痛,才緩緩吐出。施玉芬被嚇傻了,她軟倒在地上,雙唇不停顫抖著。淳丹看著這個女人,突然覺得她很可憐,她想為她的付出索取等同的回報,但現實無法令她滿意,所以她變得易怒而暴躁。&ldo;你知道莫非定律嗎?&rdo;淳丹問著。施玉芬害怕得無法回答。&ldo;它所說的就是你越看重的東西,越容易失去;越小心翼翼端著杯水走路,水越是會灑得滿地。就如同犧牲不一定有回報,你最愛的,不一定也愛著你。&rdo;淳丹真誠不矯飾的言語收斂而且溫和。&ldo;今天就到此為止吧!&rdo;沒想到會弄得人家雞大不寧,淳丹告別了哥哥與爸爸,跨出門去。&ldo;丹丹!&rdo;孟宗浩突然掀起棉被爬起來。淳丹停下腳多月望她爸爸。&ldo;有什麼事嗎?&rdo;盂宗浩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想幹嘛,只是很驚很亂,他模模糊糊地瞭解到什麼,但又無法表達出來。&ldo;放心吧爸爸,丹丹不會離開你太遠的。&rdo;孟淳風說著。孟宗浩看了兒子一眼,再問淳丹:&ldo;你會再來對吧?&rdo;淳丹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。她知道再過一會兒,父親就會忘了自己今天曾經來過,忘記他們曾在希臘的藍天下相談甚歡。於是她說:&ldo;想我的時候,就告訴哥哥吧,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!&rdo;淳丹與伊裡安由飯店走了出來。她的心情平穩異常,此次的見面像了卻一件長年掛心的事,步伐至此退去沉重,逐漸輕盈。與父親事隔多年後重逢,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太多話題可聊,父親失去太多記憶,他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年遊樂場裡的丹丹。父親有他的家庭,她無法說服自己自私介人,更何況現在的她已不是當年苦等不到父親回來的小女孩了。她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自己,也會依自己的步調繼續生活下去,她不會再要太多。飯店外頭,太陽仍掛著,明亮耀眼的光芒照射在愛琴海邊的白色建築上。光不停地擴散、擴散、再擴散,挾帶著陽光味道的鹹鹹海風徐徐吹來,她眯著眼,仰望澄澈藍天,忽然覺得再也沒有什麼綁縛住她的心靈,她的心變得萬般遼闊,彷彿可以容納世間萬物。她摸了摸頭頂,發現今天因為趕時間,竟忘了帶帽子出門。忽然,她愣住。什麼時候痊癒的呢?她對強烈光線的過敏反應在什麼時候,竟痊癒了。低下頭後的第二個驚愕,是她瞧見伊裡安的手正在流血。&ldo;幹嘛受傷也不說?&rdo;她有種安心的感覺。至少,他還留在她身邊。伊裡安沉默地靜靜陪在她身旁。既然伊裡安不說話,淳丹也不理會他。她沿著路旁退自走著,想散散心。伊裡安伴隨她身旁,他的血沿路一直滴。她想看他多能撐,也許她可以見到王子失血過多暈倒的模樣。伊裡安的豪華禮車由對面馬路轉了個圈過來,團在路邊以低於五公里的時速緊緊尾隨著他們。接近六點的時刻市區內車流量大增,加長型的凱迪拉克緩慢得幾乎截斷半條道路的交通。當他們並肩沉默級行時,馬路上喇叭聲此起彼落猛壓猛按厘有人熱情地以粗鄙俗語問候司機,要求他行行好把車開快點。&ldo;別這麼跟著我好嗎?我不想連帶帶問候。&rdo;淳丹停下來向伊裡安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