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塞車、塞車。」我笑著說。鄉下的老房子,昏黃的燈光從裡面透了出來,我看著大哥跨進家門的背影,有一時半刻腳動不了。這是我的家。這不是我的家。我的思緒擺盪著,意識有些模糊。草莓在我身後就定位,因為一個下午的勞累加上上午的飽受驚嚇,她猜想我可能要回心裡的房間睡覺了。「阿滿,快一點。」大哥回頭叫了我一聲。突然間我的思緒被拉了回來,跟著他走進家門,草莓於是哀怨地退了回去。她很期待出來的,因為她很喜歡大哥。屋裡頭氣氛熱絡著,大家圍在圓桌子前正準備吃飯。這是一個家的景象。我父母健在,有四個兄弟,最小的弟弟阿貴十五歲的時候就娶了個老婆,老婆還大他很多歲。而我,則是一個小時候送人養,現在跟大家不同姓了的兄弟。阿貴三歲的兒子走到我面前高高地抬起下巴,好讓自己能看見我。他媽走了過來,說:「小洛,叫二伯父!」小洛眼睛瞪得好大,尖叫一聲,接著就跑得不見蹤影。屋裡的人笑得好厲害,我也笑了。上回看到這孩子的時候,他才被抱在td懷裡而已,沒想到一下子就會跑了。大哥把我拉了過去,要我坐下來一起吃飯。我覺得意識有些恍惚,像喝醉了酒那樣,眼睛朦朦朧朧地看不太清楚。大哥一股腦地把菜往我碗裡夾,我覺得有些開心。最小的弟弟阿貴開口說話:「二哥,我和小菊要去二度蜜月,你回來的這段時間能不能到我們愛的小屋去住,順邊幫我們看家和看小孩?」「沒問題!」我點頭答應。「嘿嘿,太好了。我就知道拜託二哥絕對沒問題。」阿貴笑起來的時候嘴巴總是張得很大,很開心的模樣。和大家在一起,我也能夠感染到他們的喜悅,而後變得愉快一些。「對了,阿翔不是說今天回來,怎麼還沒看到人?」阿貴問著。「剛剛他有打電話來,就快到了。」阿貴的老婆跟著說。「自己一個人到北部去看秀,他住飯店嗎?」「對啊!」「真是浪費錢。」大哥說。嘈雜持續不停,很多人夾雜著講話,我的腦子裡轟隆隆地好像夏天廟口在燃放的煙火,到最後我只看得到他們的嘴巴在動,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講些什麼。忽然間,大家的動作都停住,聲音也停了。「阿翔,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?」四弟的老婆將門口一個少年拉了進來。「車子在高速公路被塞住了。」熟悉的音調,我記得我之前有聽過。轉過頭去,我看見了他,那個今天早晨睡在我床上,一個叫魏翔的少年。我嚇了很大一跳,非常大一跳,捧不穩的碗差點跌落地,我連忙將它放到桌上。我的手揪著過大的t恤下襬,握得死緊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那個少年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草莓見況趕緊衝出來,我則慌亂地退回自己的房間裡。但我的房門半開著並沒有完全關上,只要沒關上,我就能聽到一點東西、看到一些外面發生的事情。雖然有些模糊。小菊把魏翔拉到草莓面前,押著魏翔對草莓點頭。「這是我弟弟魏翔。你們之前見過,不過你可能認不得他了。他這幾年長高好多,幾乎變了個樣。」柔柔軟軟的棉花糖,廟口的棉花糖,熱鬧的夜市。我的腦袋裡充滿了這些字句,閃過一道昏黃的光,但我不確定這些代表著什麼。魏翔看著我,唇角勾起了一抹笑。我突然覺得好可怕,渾身打起顫抖。那也許是冷笑。他會告訴這裡的所有人,我昨天和他上過床。草莓堅強地朝著魏翔點了點頭,完全不受我的情緒所影響,她將目光轉回桌上,端著碗,努力地扮演好現在的角色,把大哥夾到她碗裡的菜全部吃完。然後我關上房門。『佐彌你要害死我們了。』我終於忍不住,在房間裡大喊起來。隔天,我睜開眼,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。天已經亮了,我看電子錶上顯示著十點,又看自己的行李被擺在房間的角落,回頭想想昨晚發生的事情,覺得這裡應該就是四弟阿貴跟他老婆那間愛的小屋。在客房的盥洗室內沖洗乾淨,我換了一套新的衣服離開。下到二樓時,發覺這裡是客廳,魏翔正拿著剪刀和一顆假人頭面對面,端詳了好一下,開始動手替假人頭剪頭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