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只是不想你誤會。」小羲說。「你只是想把我嚇死。」逢明的回話,讓小羲笑了出來。「你的女朋友倒挺漂亮。」小羲錯開話題。「煩死了她,一天到晚管東管西,遲早有天把她給甩了。」逢明提到女友,氣呼呼地。「腳踏兩條船本來就是你不對吧!」他覺得自己大概酒還沒醒,否則怎麼會對逢明說這些。「那是公司主管。」逢明臉冷了下來,想拿昨天餐廳裡那套,應付小羲。「鐵定是個美人主管。」他們來到轎車旁,逢明看了小羲一眼,頓了頓,說聲:「沒錯。」然後就自個兒鑽進車內。逢明覺得也沒啥好隱瞞的,尤其對方又是小羲,這個許久沒見的童年玩伴。小羲一點也沒變,說話仍然一樣直。對於小羲,逢明有種懷念的感覺。就好象遺失了許久,當他完全忘記時,卻又突然出現的東西。那是特殊的存在。「這個房間是惟明的,他在北部讀書,寒暑假才回來。不過現在很亂,堆了一些東西。」一進屋,宋辛祈便開始為兒子介紹環境。「等晚一些逢明整理整理,就可以讓你搬進去了。」他接著帶兒子來到最裡面的房間。「這裡是逢明的睡房,你今天先跟他睡,逢明會打地鋪。他睡覺雖然有些鼾聲,不過不是太吵,你先忍耐一下。」「老爸!」逢明翻白眼。「你去睡啦,天都亮了,我也很困,麻煩你別再說了。」他不客氣地打斷父親的話。「那……那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……再告訴我。我就在前面的房間,我睡眠很淺,所以吵醒我也沒關係。」宋辛祈不安地搓著手掌,看了小羲幾眼後,依依不捨地回到自己房裡。逢明催促小羲入房。「困死了。」他說。房裡的雙人床擺在還算大的房間裡,倒不是太擠。逢明拉開領帶換好衣服後,就倒上了床。小羲將紅色旅行袋放下,坐在另一頭的單人沙發上看著逢明。「你不是真的以為我會打地鋪,然後把自己的床讓給你睡吧?」逢明用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小羲。「我可以打地鋪。」「說什麼鬼話,你存心讓我被老爸唸的嗎?」逢明哼了聲。「你不睡我先睡了,累死了,大半夜的還被抓去找人。」逢明往大床的裡頭縮去,挪出個足夠讓小羲躺下的空間。「你應該知道吧?」小羲問。「我什麼都不知道。」逢明翻過身去,面對牆壁。「你爸沒說嗎?我以為他應該對你說了。」「什麼我爸爸,那也是你爸。」「噢,說了啊!」「煩死了,突然多了個哥哥,還得把一半的床分出去。」逢明咕噥了幾句。如果昨天不是那麼碰巧在餐廳裡認出小羲,不是那麼碰巧要了電話,不是那麼碰巧跟父親提到方曉羲這個名字,他也不會因此被告知自己還有另一個兄弟。真、是、晴、天、霹、靂。小羲爬上了逢明的床,安分地躺著,棉被也只蓋一角,沒敢拉太過來。「酒味很重。」逢明聞著小羲身上的味道。「很重嗎?」小羲拉開領子聞了聞,其實只有一丁點味道,他才喝了幾杯而已。「不然我去洗個澡好了。」「還有煙味。」逢明又唸了聲。「你不喝酒抽菸嗎?」所以才這麼敏感。「我不喝酒不抽菸,沒不良嗜好,標準的好男人典範。」小羲笑了聲,正準備爬起床去浴室衝個澡。「不用了,睡吧!」逢明一把將小羲拉回來,讓他跌在柔軟的枕頭上。「我八點就要起來準備上班,你別再吵了。」逢明講話的聲音止到這裡為止,然後房間裡頭安靜了下來,半點聲響也沒有。窗戶外頭的天慢慢變白了,天在亮,白晝來臨。小羲翻了個身,看著逢明寬闊厚實的背,有股衝動想將手伸上前去,觸控他的肩胛。但他剋制自己壓抑下來。大概過了半個小時,看著逢明的背也半個小時。他想起某一年夏天,他們騎著單車在沿海而築的公路上發狂了似地吼叫。「從這裡騎下去,會通到哪裡?」逢明黑炭似的臉,眼睛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。「哪裡都行,我要離開這裡。」他站在單車上,瘋子般地喊叫著。「你要離開這裡,到哪裡去?」「天涯海角啊──」「好啊,我陪你去──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