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來崇秋用不著書房,倒是邵湘宇一堆堆的建築類書籍往裡搬,有些據說是美國那邊海運回來的設計圖紙、作品集等,除此之外還有文學哲學,也有金庸全集。崇秋看著滿滿當當的書房直髮傻,雖然榮景那邊偶爾也見邵湘宇翻書,卻沒料到這個男人原來是那麼喜歡看書的……邵湘宇提到十年後基本上都會在家裡辦公,崇秋覺得他想得有點遠。其實再六年他自己也可以分配房子了,那個時候會怎麼樣誰都說不準。 原先買的古典傢俱大多退了回去,只留下那張檀香大床,往上面鋪了厚厚的羽絨床墊,整個像朵大棉花,崇秋趁人不注意在上面滾了幾圈,又望著龍鳳床頭和雕花床柱發了會兒呆。陸祥生都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。那座榆木香妃榻也沒退,擱在後院屋簷下,配了專門的毛毯子。邵湘宇說,給崇秋曬太陽。崇秋心想,曬太陽倒不必了,曬被子是需要的。冬天把被子往香妃榻上一放,一天曬下來就會香噴噴得充滿太陽和草木的味道,跟自己原先那屋裡的被子一樣。崇秋用了六年捨不得丟,其實都已經習慣了那上面的氣味了。他蹲在香妃榻邊上,有點惆悵地回想自己那床送掉的被子,陸祥生這時候出現在身邊:&ldo;怎麼了,不開心?&rdo;&ldo;啊,沒有。&rdo;&ldo;騙誰呢?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。&rdo;陸祥生說著,手比腦子快了一步,已經往崇秋臉上捏去,等觸到了才反應過來,於是改為輕輕一拂,&ldo;有灰。&rdo;崇秋的面板極好,在冬日的陽光下呈現半透明的色澤,臉頰和鼻尖泛著粉紅,上面薄薄的汗毛仿若一層淡色金邊,茸茸的讓人極想觸控。他的下巴也很小巧光滑,估計是體質原因,天生雄性激素分泌少,幾乎不長鬍子。崇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:&ldo;我的表情真寫在臉上啊?&rdo;&ldo;嗯。&rdo;陸祥生說,&ldo;有什麼不高興的,可以跟我說說。&rdo;&ldo;也沒什麼……&rdo;崇秋看著後院的那塊兩平米小土地,一邊想著在上面種哪些蔬菜,一邊說,&ldo;我在想我的被子。&rdo;&ldo;啊哈?&rdo;陸祥生詫異,&ldo;想被子會露出這麼傷感的表情?&rdo;&ldo;那被子我蓋了六年,後來搬去跟邵湘宇住,就送掉了。&rdo;&ldo;蓋了六年的被子,那還有什麼暖度?是該換了。&rdo;崇秋說:&ldo;有的,我每次租房子都要有朝南的陽臺,s城潮,不曬被子我冷,冬天睡不著。所以到了冬天我就經常曬被子,那被子被我曬得很蓬鬆,上面有我熟悉的味道……現在邵湘宇買的新被子,上面只有化學的味道。&rdo;&ldo;什麼是……化學的味道?&rdo;陸祥生不解。&ldo;就是化學的味道,不是自然的味道就是化學的味道。&rdo;陸祥生的嘴角抽了抽,他有一股衝動,把身邊這個可愛的男人扯到懷裡狠狠揉捏一番:&ldo;你真戀舊,我的被子年年都換的。&rdo;崇秋笑笑:&ldo;有感情了,就捨不得啊。我一開始還擔心到了冬天沒蓋自己被子會睡不著……後來還是習慣了。&rdo;其實在榮景公寓樓,跟邵湘宇合蓋一床被子的時候,崇秋很緊張,但是後來……&ldo;有湘宇在床上,你有機會睡不著麼?怕總是累得根本不能想被子的事情吧。&rdo;崇秋腳一顫,差點蹲坐在地上。雖然知道陸祥生跟他們一樣,但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呀!陸祥生笑吟吟地看著他,眼眸閃爍。崇秋心慌地站起來:&ldo;哎,不早了……&rdo;看著那人身子一晃拐進前廳,陸祥生的心像是被一隻貓爪輕輕地撓著。屋子裡所有鋪地板的房間都用了軟木,踩上去腳感極其舒適,柔軟安靜,吸音保溫效果都很不錯。當時選地板的時候陸祥生根本沒讓崇秋見著價錢,軟木地板是地板中的頂級消費,讓崇秋知道那每平方米的要付的人民幣數字,估計他踩在地板上都覺得是踏在錢上,慎得慌。當然這些個細節小事用不著邵湘宇叮囑,陸祥生就知道該怎麼做。到了月末,只差燈具電器和鍋碗瓢盆沒買了。這次陸祥生是週五去找崇秋,他知道他們學校週五下課早,所以提前跟邵湘宇知會了一聲。週五偏偏是邵湘宇最忙的一天,他也焦頭爛額,於是很放心地揮手給陸祥生放行。下午崇秋出了教學樓,見著眼前的銀色轎車不是熟悉的那輛,先一愣,但隨即看到陸祥生落了車窗朝他招手,又放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