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就是在今兒早上,御醫們進來例行診脈,才發現王爺醒了,只是身子太虛弱,發不出什麼聲音,喝了水之後,就能說幾句話了。」冷初煙笑著解釋,隨後又道:「想來這都是段先生的功勞,此前王爺已經昏迷大半月了,從無清醒時候,如何你一來,他便醒了?可不是段先生的功勞呢?」段易書流著淚點頭,只是一想到齊柏即便醒了,日後劇毒發作,仍不免一死,剛才那一點欣喜便無影無蹤了。只拉著他的手憂愁道:「皇上,娘娘,難道……真的就沒有一丁點別的法子可想了嗎?必要眼睜睜的……眼睜睜看著他……」說到這裡,那個「死」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。一句話讓齊桓和冷初煙的臉色也黯淡下來,周圍御醫們也個個唉聲嘆氣,將皇帝請出去商量了,段易書以為他們有什麼好法子,忙也要跟去,手腕卻被齊柏死死拉住,聽他氣若游絲道:「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?能在死前再見你一面,我已經是了無遺憾,如今多看你一刻,便少一刻。易書,你……你就讓我好好看看你,讓我在黃泉路上,腦子裡也能裝著你的模樣去過那奈何橋,好不好?」「事情還沒有定論,也不一定就是沒有救,你且不要作這樣消極想法。」段易書聽他說的悽切,心中只覺痛楚難當,連忙溫言安慰,卻也知這安慰著實蒼白,齊柏那是什麼人?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傷勢。當下齊柏強打精神,定要與段易書說話,段易書勸他不聽,再想到一天之後,這少年元帥便要魂歸地府,心中慘傷,也就由著他去了。聽他訴說著在漠北時對自己的思念,訴說他離開臨安時的萬般不捨,訴說那三千里征途上他頻頻回頭,直到看不見臨安山水。段易書忍不住又是淚如雨下,喃喃道:「那一次我不肯留下來用飯,並非是生你的氣,而是……而是讓你一句話,也……也勾得我情動起來,我……我十分害怕,想著自己怎能變得如此放蕩無恥,更不敢讓你發現,因此才慌不擇路的逃了去,你在外面打仗這些日子,我也沒一天好過……」兩人就這樣彼此訴說衷腸,齊柏喃喃道:「原來那句話並非是我做夢,真是我聽到的。易書,早知……早知你肯原諒我,肯和我在一起,我……我便不該那樣急功近利,韃子有什麼可怕,這一次不能勝,下一次再勝就好了,何苦為了那一場大捷,竟賠上了自已的性命,鬧到如今天人永隔,徒留相思……」天色漸漸就黑了下去,或許是有段易書在身邊的關係,齊柏的午膳和晚膳竟都進了一碗燕窩粥,用他的話說,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。至晚間,見齊柏睡了過去,冷初煙便悄雀將段易書叫了出來,嘆氣道:「御醫今天說,今晚,那針灸就再也封不住毒脈了,只怕明日一早,就是王爺喪命之時,今夜我和皇上都會留在這裡,易書到時……務必忍一忍悲痛,皇上的身子也十分差,實在再禁不得這些傷心斷腸事了。」段易書淚如泉湧,捂著嘴輕輕點了點頭。冷初煙嘆了口氣,便和他一起進屋,見他倚在床上,只握著齊柏的手,噪子都沙啞了,卻是一刻也不肯停,只說著若是齊柏不死,自己就允他怎樣怎樣,竟全是未來的美好時光,這本該讓人高興的事,可如今聽來,卻句句都是腸斷之音。冷初煙性子本是沉靜之極,這會兒也不禁淚溼眼眶,又過了一會兒,齊桓處理完前朝政事,也擺駕過來,一家人就靜靜守在齊柏床邊,默默送他在人間的最後一晚時光。更漏聲聲,再怎麼害怕這夜晚過去,那天也終究是漸漸地亮了,段易書只覺得齊柏的手慢慢冰涼起來,雖然有冷初煙告誡,他卻也是忍不住心中大慟,「哇」的一聲便哭出來。齊桓面色慘白,身子晃了幾晃,猛然一大口血噴出來,踉蹌著撲到齊柏身上,大哭道:「柏兒……柏兒,你再睜眼看看哥哥……柏兒……」不等哭完,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,冷初煙急忙勸他,一邊拿出帕子替他擦拭嘴角邊的血跡。忽見床上的齊柏睜開眼來,輕聲道:「老哥……身上難受得緊,你……你且別在這裡嚎喪……」這一悲一喜非同小可。饒是齊桓定力堪比泰山,這會兒讓驟然的悲喜相激,竟也險些暈過去。段易書更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,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