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個影衛都聽說了自家王爺的事,雖仍是面無表情,然而左雁亭卻從他們的眼中看出那深切的悲痛之意。他極力的壓抑住自己,讓影衛們回王府好好歇歇,這才進屋拜見父母。錦娘知道左府已經沒人,所以派了幾個伺候的人和廚子,當下一家人就在廳裡用了飯,左雁亭也沒什麼心思吃。左母心疼兒子瘦的厲害,這時他們全都知道龍錫的事情了,因此雖知道了對方強佔兒子,卻也不能再說什麼。飯後,左父把左雁亭叫到了書房,只從兒子的神態和眼神中,他便猜出一二了。果然,還未等他說話,左雁亭便跪下道:「爹爹恕兒子不孝,兒子這一生,不能再為左家續香火了,龍錫他為了百姓,為了救我,就……就死在兒子的視線中,他……他拿走了我的心,我……我也不想再害別人家的姑娘。」左父嘆了口氣,搖搖頭,半晌才道:「你起來吧。唉,為父先前只以為你這一輩子都要被他強佔欺壓。沒想到他死了,你竟然就對他死心塌地。莫非這是天意嗎?他在,你得不到自由。他不在,你又不想自由了,唉……」左雁亭低頭喃喃道:「是兒子不孝……兒子不敢求爹孃諒解,只能……儘自己所能,盡心服侍……」左父點點頭,讓左雁亭坐下,嘆氣道:「罷了罷了,你爺爺奶奶和母親也都知道了你和王爺的事,唉,他當日就那樣把你帶了回去,是怎麼也瞞不住其他人的。」左雁亭低頭道:「兒子不孝,讓爹孃在族人面前丟臉……」一語未完,就見左父抬了抬手,又搖搖頭,接著發出一聲嘆息。「罷了罷了,也多虧了他派去的那十個人。不然咱們合族以及山裡的祖先,只怕就都要葬身在那長白山中了。」左父一語,宛如石破天驚。左雁亭愕然抬頭,還未等相詢,就聽左父道:「當日咱們族依附的那個部落突遭別的部落偷襲,若非這十個侍衛擊退了那些人,你就見不到你爺爺奶奶和爹孃了,唉,人家對咱們全族,恩大如天啊。」左雁寧愣住了,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。他忽然想起當日龍錫將自己擄回時說過的話;「長白山山高林密,山內部落眾多,伯父他們畢竟是外人,入山後難保沒有危險,所以我把那十個侍衛留下,保護他們平安歸來。」當時左雁亭只以為那是龍錫的藉口,是以保護之名行監視之實,所以從未放在心上。誰知如今聽左父這樣一說,他才恍然醒悟,也許當初龍錫的確是為了要脅自己,然而在那個舉動之中,未嘗也不含有關懷保護之意。不然他大可只派名影衛便可,又何必把最得力的影衛都留在那裡。如此一想,更是禁不住痛斷肝腸。左父也明白兒子心中所想,便命他回自己房間歇息。一連在家住了些日子,待事事都安定下來。下人們都是王府那邊出的,他也渾不在意。從此後每日早起給長輩請完安,吃過早飯,便出門來到皇陵,在那皇陵中一直待到下午,這也是他請求皇上賜他這個特權,皇上允准了的。下午從皇陵返回時,便已是黃昏了。在王府內和錦娘等一起用過晚飯,給龍錫的靈位上完香,再返回左府。日日如此,光陰似箭,轉眼間就過了一年。這一日走在街上,忽聽一陣喜樂聲響,轉頭一看,只見一隊人抬著花轎,吹鑼打鼓歡天喜地的走了過來,路上行人紛紛避在兩旁,有小丫鬟從籃子裡拿出糖果撒得滿街都是,引得那些孩子都去撿拾。左雁亭看著那馬上的新郎官,一身大紅吉服,面上帶著濃濃笑意,不住向道路兩旁給他道賀的人拱手作答,剎那間,整個朱雀大街上一片喜慶氛圍。左雁亭不自禁的就去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佛。他想起自己和龍錫似乎還有一場婚禮沒辦。當時還未對龍錫有情,只怕真的辦了婚禮,便木已成舟。如今想來,若那時條件允許,自己能和龍錫穿著紅色衣裳,雙雙走進喜堂,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夫妻對拜,那該是多美好多幸福的事情。一邊想著,早已不覺潸然淚下。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玉佛,然後低頭在那上面輕輕吻了一下,喃喃道:「來世,一切都等來世吧,來世無論我們是男是女,我都做你的新娘。當然了,若我不巧成了男人,你卻偏成了女人,那可就怪不得我了。」他說到這裡,忍不住就笑了一下,然後任眼淚默默淌在玉佛上,最後他就這樣一路面帶笑容的淌著眼淚,來到了陵園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