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十五日,長安雖然已經入冬,但卻格外溫暖。
渭河上船隻如梭,渡口行人如雲。
一箱箱新錢從船上搬運下來,這些錢來自洛陽,來自揚州,來自宣州。
這已經是今年的第十批錢了,幾乎每個月都有新錢運到長安。
吉溫也從渡口下了船,備好馬,一路進了長安城後,到李林甫的府邸。
“洛陽錢監存在著嚴重的貪汙。”吉溫將一份彙報呈遞上來。
這是一份非常詳細的彙報,裡面牽涉到的官員有十幾名,一大半是洛陽少府監的人。
並且在吉溫的審問下,這些人分別提供了相同的口供:建寧郡王利用錢監之便,中飽私囊,包藏禍心。
李林甫淡淡一笑,又取出一份彙報,是從江夏郡傳回來的。
李林甫不鹹不淡地說著:“我們的揚州大都督在上月出現在了江夏縣,殺了八個人,江夏縣令胡忘年被他砍了。”
這事擱在前年,必然引起吉溫的震驚。
但天寶七年年底,人人都知道建寧郡王一言不合就殺人。
吉溫拿起來看了一遍,說道:“這個開荒之策,到底在江夏郡是否有實施,也說不準,因此事而殺人,看來這位郡王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大了。”
“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麼?”
“相公,下官倒是有一計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派人暗中給江夏郡通氣,讓他們聯合藉此事把事情鬧大一些,給朝廷施壓,朝廷自然會給建寧郡王施壓。”
“這件事你去安排就好。”
“是,相公放心,下官必安排妥當。”吉溫諂媚地一笑,隨即又說道,“洛陽這些,要不要交給聖人呢?”
“還當然要交,這些未必能扳倒建寧郡王,但如果江夏郡一事也鬧大,就說建寧郡王在江夏郡殺人並非因為開荒,而是江夏的鑄錢,建寧郡王想像洛陽一樣中飽私囊,被胡忘年拒絕了,於是殺人滅口,換上自己的心腹。”
“如此一來,聖人必然雷霆大怒,認為建寧郡王是暗自積蓄力量,意圖謀反!”
李林甫又拿出了一份彙報:“而且王忠嗣還跟著他回了揚州。”
吉溫微微一怔,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:“建寧郡王這是在找死啊!”
“去吧,先把這些事傳出去。”
“是!”
十一月初,李隆基正在讀哥舒翰的奏疏。
是關於攻克石堡城的策略。
哥舒翰正在隴右籌備軍糧,不過現在已經入冬,隴右的冬天可比長安要冷得多,哥舒翰計劃明年,也就是天寶八年拿下石堡城。
這讓李隆基龍顏大悅。
他對高力士說道:“哥舒翰深得朕意。”
“哥舒將軍戰功赫赫,這一次必然能擊敗吐蕃人。”高力士陪笑道,“不過他與安祿山的關係似乎不太好。”
“這兩個人性格不合。”李隆基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,他心中很清楚,這兩個人不能太親近。
說完,李隆基的眉頭又皺起來了。
“三郎因隴右的軍餉發愁嗎?”
“還能因為什麼發愁呢,不僅僅隴右,還有河西,這兩個地方朝廷一年投入三百萬貫,哥舒翰又來找我要錢了,河西的鹽遠遠不夠滿足軍餉。”
“三郎有建寧郡王,他今年似乎賺了不少錢。”
“有四百萬貫。”李隆基激動地說道,眼中滿是欣喜。
但隨即又變得焦慮起來。
“依然無法滿足軍餉開支,劍南道也開始籌備對南詔的征討,明年的軍餉比之前的每一年都要高。”
戰爭一旦開啟,那就不是花錢了,而是把錢堆起來燒。
並且結束之前,誰都不知道會燒多少錢,會賺回多少錢。
對於李倓這個穿越者來說,天寶年間一年的巔峰軍費是1400萬貫。
可是這個時代的人是沒有這個概念的,例如李隆基,在他心中,現在的軍費就是個無底洞。
“三郎再跟建寧郡王說說,他可能還有更多的辦法。”
“還能有什麼辦法,現在澄心堂、雲秀坊在幾個核心的道上已經擴建,倒是雲秀坊可以再增加一批,但時間也趕不及了。”
高力士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,讓人如遇春風,他安慰李隆基道:“建寧郡王總是給人一種有無窮無盡辦法的感覺,三郎應該給他多寫一些信。”
“你說的倒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