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人的長相偏文秀,從沈珏到沈玥,再到先前鎮子中見過的流浪漢老頭,都不是身形高大的型別。
沈玥更甚,不足一米六的身高纖弱嬌小,一頭黑長直顯得膚白如雪,脖頸、手腕都細得彷彿不留神就會弄斷。沈玥身上只有一樣東西是比人類平均值大的,就是那雙眼睛——又大又圓,嵌在巴掌大的臉上,像貓。
沈玥和沈珏的五官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。周巖山不禁在心裡感慨,遺傳這東西真奇妙。有他和周錦書這種八杆子都打不著的親戚還能長得像的,也有沈珏和沈玥這種親兄妹還長得一點關係沒有的。
看見地窖裡多鑽出來一個人時,沈玥只微微挑眉,然後說道:“只帶了一個人的飯。”
“他不吃。”關池說著去翻沈玥放在桌上的餐盒,蛋炒飯、回鍋肉,還有一杯檸檬茶。
周巖山確實剛從小酒館吃了出來,但一路跑酷翻了小半個鎮子的圍牆,那點滷肉花生米早消化光了。
沈玥倒了杯水放在儲物室裡唯一的桌子上,示意周巖山坐。
“你也是來找我哥的?”她微笑,笑容溫婉恬淡。
“周巖山。”他自我介紹,朝沈玥伸出手。
她頓了頓,這名字不陌生。十幾天前警察提過,很久以前沈珏也提過。禮貌性輕握一記,沈玥轉身坐在關池對面,拿起那杯檸檬茶,插上吸管喝了一口。
三人分坐方桌三方,另一面貼著牆。儲物室是唯一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,倒不必擔心被屋外監視的人看到。
“我哥死時,你在現場。”沈玥低頭從連衣裙口袋裡摸出一包煙,抽出一根後扔在桌上,示意周巖山自便。
“開場白就免了。我在調查你哥的真實死因。你看不見因果線,但應該知道死於意外的人在業師眼中往往是因果清算的結果。我想知道他究竟死於哪一樁因果。”周巖山沒動那盒煙,雙手交握撐著桌面,開門見山問道:“他離家前是不是和一個叫婁術的人接觸過?”
沈玥撐著下巴吐出煙霧,神色古怪地看向正專心吃飯的關池。
“你沒跟他說?”
關池細嚼慢嚥,吞下口中食物後才開口道:“沒來得及。”
可不,忙著打遊戲呢——周巖山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,然後發現他只吃米飯不吃蛋,回鍋肉更是一筷子沒碰。於是周巖山皺了皺眉。
沈玥看著關池眼觀鼻鼻觀心的高冷模樣,大約猜到原因,只得將有關沈珏的事再講一遍。
一年前,沈珏外出任務時偶遇婁術。兩人從相識、相知到形影不離,只用了不到半個月時間。
自從婁術出現,沈珏就變得越來越古怪。業師通常不願進因果鏡,可沈珏像被什麼蠱惑了一般,恨不能和婁術住在因果鏡裡。一去便好幾天不出來,不知兩人在裡面忙活什麼。
沈玥不是業師,她看不見因果線。於是去找沈家家主,將沈珏的種種異狀告知。然而修羅道的因果鏡人間道業師進不去,沈家家主也只看出他身上纏繞的因果線數量在快速增加,善惡都有。
口頭上一番勸解警告,沈珏並不往心裡去。之後沒多久,沈珏便跟著婁術離開沈家,並盜走龍芯草的種子。
在他離開的當夜,沈家鎮西邊山腳下起了一場火。已成熟的龍芯草被燒了個乾淨,同時還燒死兩個路過的村民。
不過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與沈珏有關,只是發生的時間與他消失的時間點重合。
之後再有關於沈珏的訊息便是在一個月前,沈玥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手機簡訊,只“對不起”三個字。她知道這條資訊是沈珏發的。
幾天後,她便接到警察電話,叫她去認屍。
“我也想知道這一年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,為什麼完全不和我聯絡,為什麼就這樣死了?他的死是不是跟那個叫婁術的人有關?”
沈玥說這些時神色很平靜,或者說麻木,彷彿被透支了所有情感和精力,只剩疲憊。她夾著煙的手撐在下巴上,目光怔怔沒有焦點,似乎在看關池吃飯,又好像什麼都沒看。
婁術——不是沈珏臨死前提到的婁曲,不過這兩個名字都有點耳熟,周巖山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。
“剛才那二位是什麼人?”周巖山問道。
“沈珏消失後族長派人找過他,前後去了五人,非死即瘋。沈家業師本就少,這一下算是炸鍋了。族長膽小,不想再糾纏這件事。那五人的親友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,又不敢再去追查沈珏,就一直盯著我。”沈玥冷笑一聲將燃盡的煙摁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