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不入境,是業師行當不成文的規則。境中環境可能有照明,也可能沒有。黑暗越多的地方,斥力的攻擊會越肆無忌憚。當然,也可能是業師對黑暗的天然忌憚而產生的錯覺。
能在因果境中用於照明的只有燃燒後的龍芯草散發出的煙霧。
入境之前將龍芯草點燃,煙霧收集在玻璃瓶中。帶著瓶子進入因果境,雖然瓶子裡看起來什麼都沒有,但這些煙霧被因果境虛實顛倒後就會散發出光亮,亮度取決於煙霧濃度。
此時傅雲淇和周錦書的腰間各掛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,瓶中幽幽黃光只夠照亮腳下極小一方空間,聊勝於無罷了。
原本沒有夜間進因果境的打算,這次龍芯草帶的不多,但關池帶來一個不太好的訊息。
嶽坤透過暗網請的行業頂尖的殺手團隊,現在已經到華蕪市了。暫時還沒確定他們的藏身地,但留給他們處理因果線的時間不多了。
經關池這麼一說,傅雲淇才發現周巖山脖子上的因果線已經隱隱呈絞殺之勢了。看來嶽坤只買了周巖山一條命,這讓她略微安心一點。
事已至此,他們只能爭分奪秒儘快完成因果線的修正,然後麻溜離開華蕪市。至於關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,已經沒人問了。
自從進了因果境,關池的目光就沒從發光的玻璃瓶上移開過,毫不掩飾地表達出濃厚興趣。周錦書解下自己腰間的光源遞給關池,剛要開口,關池就把瓶蓋子擰開了。
動作快到周錦書只來得及發出尖叫。嚇得周巖山以為這邊出了什麼事,幾個跳躍就趕過來。一來就看見周錦書抱著瓶子欲哭無淚,瓶中煙霧散去很多,光亮更弱了。
“不能開啟的啊!這些是煙霧虛實顛倒後產生的亮光。具有煙霧的屬性,開啟就散掉了啊!”周錦書哭喪著臉哀嚎,看見周巖山過來忙不迭地告狀,“他把我‘手電筒’弄滅了。”
關池神色無波地轉頭看向漆黑的天邊,一副跟自己沒關係的模樣,但目光不太坦然,像做錯事又不想認的某種動物。
“他搶的?”周巖山瞥她一眼。
“我那不是看他好奇給他新鮮新鮮嘛!”周錦書瞪關池一眼。
“給之前不吭聲,給了才吼。人是你肚子裡的蛔蟲,你尾巴一翹人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?”周巖山沒好氣地說道,“沒事別瞎吼。趁修羅王沒出來,趕緊去找因果線。”
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。行吧,處理徒弟們的矛盾也是師父應盡的職責。
先前關池沒有明確表示答應或拒絕他對他未來的承諾,只問他要了數額不小的酬金。說是他的買命錢,給了就算兩清。知道關池這麼做是為了消他和他之間的因果線,站在被施救人的立場,他無法拒絕。
不明白他這麼盡力維持自己寸草不生的因果線究竟是為什麼,是抗拒被人探查隱私,還是反感人進他的因果境呢?
周巖山收斂思緒,眼下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。
他來到這個境的最高處,醫院樓頂涼水塔的上面,最接近天空的地方。按上次經驗,修羅王體型龐大得這個境的空間都容納不下,它所有攻擊都來自天空。那麼最早出現斥力端倪的,也應該是天空。
修羅王本體距離這個境很遠,徹底超出他能攻擊到的範圍。如關池所說,只有硬扛,反擊的可能性是零。
另一邊傅雲淇、周錦書和關池三人已經進了門診部的樓。
時值深夜,醫院兩側走廊黑洞洞的,只有靠近地面的安全出口標識幽幽放著綠光。站在門診大廳,傅雲淇環顧四周緩步行至正中間,然後雙臂微抬掌心向下。
她十指指尖緩緩溢位透明絲線,在黑暗中隱約劃過幾道一閃而逝的亮光。絲線逐漸延伸至整個大廳,如某種瘋長的藤蔓植物織了一張不規則的網,覆蓋在大廳裡在所有東西的表面,然後又朝著兩側細長的走廊延伸過去,消失在黑暗中。
周錦書看著從自己鞋面上扭曲著“爬過”的纖細絲線,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。自從上次經歷那些“眼睛”過後,她就有點密恐。關池靠在入口的牆邊,兩手插在褲兜裡靜靜看著蔓延至整個空間的絲線。
當那些絲線靠近他時,他後退兩步站去玻璃感應門外。
傅雲淇緊閉雙眼,眉間輕蹙,額間微微滲汗。似屏住般呼吸一動不動,片刻後猛喘一口氣,她指尖的透明絲線瞬間回到她掌中。
“這一層沒有。”傅雲淇擦了擦額頭的汗,聲音有些發顫。
“你沒事吧?”周錦書立即問道,伸手扶住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