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廷昱消失得很突然,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。
周錦書出院當天,連周巖山都坐著輪椅來走了個過場,周廷昱卻沒出現。打聽後才知道,他幾天前就自己辦了出院手續,簽了免責協議強行出院了。
醫院的人只知道周錦書和周董事長關係匪淺,周廷昱的動向自然沒人跟周巖山提。
“你對他做什麼了?”周巖山叼著棒棒糖看向周錦書,意味深長地問道。
“收起你骯髒的想法。”周錦書指著他的腦門瞪他一眼,掏出手機打電話。
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,周錦書點開擴音,問道:
“哪兒呢?”
聽筒裡傳來滋滋啦啦的雜音,周廷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的,似乎還喘著粗氣。
“在爬山。”
周錦書和周巖山對視一眼,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疑惑。斷兩根肋骨的人,提前出院,去爬山。
“非等我問是吧?說清楚,怎麼個情況。”周錦書沒耐性,將手機撂病床上,轉身繼續收拾東西準備出院。
“擔心我?”周廷昱似乎在笑,語氣不是很正經。
“開著擴音呢啊,你家太子爺在旁邊。”周錦書瞥周巖山一眼,見他破天荒地沒嘴欠,反而皺了眉。
“放心,很快回去。這邊訊號不好,回頭聯絡你。”
電話結束通話了,再撥過去就一直是不在服務區的狀態,似乎真的訊號不好。周錦書嘖一聲扔下手機,嘟囔一句“稀罕似的”。
周巖山的臉色徹底沉下來,他看著自己手機上,周廷昱剛發來的一條資訊,心口如被人突然壓了塊石頭,有點重又有點悶。
——傅家。
當初將周廷昱推到前面時,並非沒想過給傅家招禍的可能。但傅家向來隱秘,本家居住地鮮為人知。別說修羅道,連人間道業師知道傅家在哪的都屈指可數。傅家人甚至不會主動接事務司的任務。
大隱隱於市,傅家人成年後少部分會分散在各地從事與業師毫不相干的營生。只有家族內部下令時,才會冒頭出來協助處理一些業師門的事務。未成年的傅家人,則幾乎都在本家待著。
周廷昱這唯一一個傅家外姓弟子,之所以懶得做業師任務,與傅家這傳統有很大幹系。自從他出師,應該沒有再回過傅家了。這次去得這麼急,必然和之前用傀術假裝消因果線有關係。
——地址發我。
周巖山回資訊。
——暫時不必,有事會找你。
周巖山看著這條資訊思考片刻,回了個“好”字。
周廷昱的自尊不允許他輕易向人求援,若不是並無十足把握護住傅家,連他回傅家的事可能都不會告訴周巖山。
不知道傅家所在地,就算不出周廷昱此時到沒到傅家。他是為以防萬一才提前打招呼,還是情況已經不對了?
目送周錦書上了車,周巖山回到病房,捏著手機猶豫半天,終於還是撥通一個號碼。
電話剛接通,聽筒裡立即傳來一句“孫賊”,將他那聲“爺爺”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。
每次他爺爺叫他都像在罵人,應該是故意的。
“喂?說話啊孫賊,能聽見嗎?喂?”老頭吼得中氣十足,聽起來身體不錯。
周巖山嘆息一聲,“爺爺。”
周瑞陽在電話另一邊開心地笑起來,“嘿嘿,乖。啥事兒啊孫賊?”
“知道傅家在哪嗎?”
周瑞陽沒聲兒了,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答道:“除非你打算去傅家提親,否則我不會告訴你的。”
“跟誰提親?”周巖山皺眉,這哪兒跟哪兒,他什麼時候又跟傅家有婚約了?他爺爺把他賣了幾家啊。
“隨便。去給傅家當上門女婿,成為傅家人。我想辦法幫你問地址。”周瑞陽說道。
周巖山面無表情地掛上電話,他就多餘打這個電話。送上門給老頭取樂,說個“不知道”能要老頭兒的命。
連周瑞陽這老狐狸都不知道傅家的位置,婁易大機率也沒這麼快翻得出傅家老巢。
只有等周廷昱訊息了。
*
半個月後周巖山出院,來接的除了周錦書外還有一個讓人頗意外的人——葉方秋。
一身藏藍色收腰長風衣蓋住膝蓋,敞開的領口鬆鬆扎一條青灰色絲巾,短髮別了一邊在耳後,露出耳垂上墜著的銀色耳線。談笑間那耳線微晃,將人的視線不停地往那修長白淨的脖頸上引,配上精緻淡雅的妝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