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池問的問題都很基礎,凡是業師家族的估計都知道,所以理應是個門外漢。但他卻知道精神體,也知道精神體消亡對現實的影響,證明他很可能進過因果境並在裡面戰鬥過。
真讓人看不透啊——這孩子到底什麼來頭,是不是有人教過他什麼。可是隻教實戰,不教理論也不教門規嗎?這可太容易長歪了。
“你之前有師父嗎?”若關池本就有師從,他倒不好再強求了。
“沒有。”關池現在滿腦子即時清算,只留了一分注意力在周巖山的話上,隨口就答了。下一刻反應過來,立即後悔不已,氣惱地說道:“你就沒別的事需要惦記了嗎?”
“和你有關的只這一件。”周巖山頓了頓,突然拽著關池胳膊說道:“你摸一下我的因果線,看能讀出什麼。”
關池陰沉著臉甩開他的手,站起身說道:“有功夫試我,不如管好你自己。”
周巖山挑眉,仰頭看向他,說:“我怎麼了?”
“一線懸中,禍及別枝。”關池腰背直挺地立在他身側,微側頭垂眸斜睨他一眼。
這一眼讓周巖山心中莫名一動。
曾幾何時似乎見過同樣的場景,有個人也曾這樣袖手側立在他身前,身姿堅韌挺拔,回眸看向他的眼中,也有類似的不耐和無奈……是做過的夢?周巖山壓下心中異樣。
他看著關池遠去的背影,眼中漸生讚賞,唇邊便跟著揚起笑意——因果線一線懸中,暗指吊命之勢,線主易亡於意外,而禍及別枝,指會連累身旁的人。
這孩子真不得了,換周錦書,他就是揪著自己的因果線給她看,她都說不出這八個字。而關池只看形態就能判斷出是一線懸中,這份利落乾脆的自信已經甩周錦書幾條街。
這樣的徒弟相當於撿半個現成,這麼大一便宜不佔就是純傻x。不過到底是誰領他入門的,這種事不可能無師自通。關池要真沒師父,那就只有偷學這一種可能。既然偷學,證明他有興趣,那幹嘛不給他當徒弟過個明路呢?
周巖山想不通。畢竟以他的自信程度,完全不會去考慮自己討人嫌的可能性。
關池回到實驗室,在走廊盡頭的窗邊找到葉方秋,她正在打電話。他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等她打完。
“有事?”葉方秋收起手機,向關池走近幾步。
關池伸出自己握著的右手,掌心朝上緩緩開啟。
葉方秋看清他掌中的東西后頓時一驚,她立即看向自己一直拿著的無限魔方,上面果然缺了一小片鏡面。
“臺階上撿的。”關池遞給她,緩聲說道。
葉方秋看了他片刻,無法從他臉上讀到任何情緒。
她接過金屬片,道了聲謝。
“葉老師,與虎謀皮的英文,該怎麼說?”關池的目光落在她肩側,像因靦腆而不敢與人對視。
葉方秋在停職前是教英文課的。
“……ask a tiger for its skin.”她猶豫片刻,還是回答道。
關池微微頷首表示感謝,轉身離開。
葉方秋看著他的背影半晌,眉間輕蹙起來,直到關池拐進一間實驗室,她拿出手機繼續剛才的電話。
“可能有變數,儘快行動。”
一線懸中其實不稀罕,多因線主精神狀態不好導致。工作或學業過於忙碌,壓力太大之類的原因,讓人恍惚注意力不集中,出現意外的機率就會比較大。然而發生在什麼正事沒有,吃睡都沒耽誤的周巖山身上,就是純倒黴的意思了。
不過這些倒黴和先前差點被超市天花板上的電線索命一樣,不是純粹的意外,而是人為整合出來的意外。
開車遇到突然竄出來的流浪狗,下大雨遇到沒蓋好的井蓋,去醫院開董事例會遇到病人跳樓。雖說小機率事件集中爆發很奇怪,但若沒有關池這四個字,周巖山大約也只會往玄學上考慮。
對方似乎並不是非要他的命,看起來只想給他搞個半身不遂。當然,能順便死一下對方應該也不介意。
不因和尚在因果境裡守了三天,終於反應過來這事兒不能這麼辦。
“我在因果線附近躲著,碎心魂就在外面蹲我。碎心魂在外面蹲著,誰進得來?我要是不在因果線附近躲著,碎心魂就要打我。看見碎心魂打我,誰敢來?”
所以他守了三天,其他業師的毛都沒見著一根。
“我守因果線不如守你,你比那些線招人多了。”不因說著閉上眼誦起了經,已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