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後,呂雁給周廷昱打了電話,問殺周巖山的事。
她比預料的還要著急,也可能是杜方鳴沒耐心了。姓婁的沒義務替事務司保密,他很可能告訴過杜方鳴事務司下了即時清算令,但應該不至於將執行者的名字也賣給他。無利可圖,且得罪周巖山和周廷昱對姓婁的沒什麼好處。
換任何人在知道自己被列入即時清算名單時,儘快跑路是第一選擇。但杜方鳴還有另一個選擇,在執行者調查前將呂雁的因果線消乾淨。這樣就任何蛛絲馬跡都查不到了,他就有不被執行的可能。
何況消除因果線的方法,能成為他一輩子的免死金牌。他怎麼捨得一走了之,他得殺了周巖山,換取這塊免死金牌。
因此,哪怕呂雁的傷還沒完全恢復,他也得馬上行動。
這一切都在周巖山預料之中。這幾天他盯的不只是周廷昱手中案子的犯罪嫌疑人,同時也是杜方鳴曾經團伙的一員。那人的因果線中有一些杜方鳴的資訊,但太瑣碎,需要多花點時間觀察和接觸。
於是周巖山一照面就找茬兒跟這人打了一架,之後又幫著這人跟別人打了一架。一起蹲了三天局子,出去後一起砸人一個場子。短短十幾天,硬是被他走出一條患難之交的路子。
這人也痛快,感情到位加兩瓶酒下肚,問什麼答什麼。過去那些坑蒙拐騙全被他當戰績一吐為快,提及杜方鳴和呂雁時似乎感激更多。說這二人帶著他們一眾兄弟發財,有魄力有膽量,還次次都能化險為夷。
只不過一些蠢貨實在敗事有餘,最終還是被人端了老窩。現在死的死判的判,僥倖沒事也都東躲西藏,深怕被仇家或警察盯上。
在他顛三倒四的敘述中,除掉吹自己牛逼和吹杜呂二人牛逼的部分以外,周巖山注意到一個細節。這人口中的杜方鳴對待呂雁的態度,和周廷昱說的完全不同。
在他眼裡,杜方鳴很在乎呂雁,在乎到曾為她差點喪命的地步。
呂雁有躁鬱症,智力發育似乎也有問題。經常毫無緣由地大發脾氣,尖叫,砸東西。有時又悶好多天一句話不說,動不動還切自己幾刀。有次在搶劫金店的時候她發病了,被店員按響了警鈴。當時為了攔她殺人,杜方鳴挨她一刀不說還護著所有兄弟安全撤了,生生從鬼門關走一遭。
事後他一句狠話都沒撂,只叫她按時吃藥。其實當時他們完全可以扔了呂雁直接撤,半點損失不會有。杜方鳴卻沒這麼做,寧可挨一刀也要把她一起帶走。換其他人,杜方鳴根本不會猶豫,不一刀劈死闖禍的都算仗義了。
當時現場留了血跡,他們不得不連夜離開那個城市,傷重的杜方鳴差點沒熬過來。他們東躲西藏了小半年才出來接活兒,還只敢乾點小偷小摸或給人看場子的事兒。
期間杜方鳴的傷勢始終好不利索,直到團隊又加入幾個人才穩定下來。只是不知為什麼,新加入的幾個很快就莫名其妙折了,不是搞殘了就是被抓了。
聽到這裡,周巖山心裡已經有數了。問了下那幾個折了的人現在的情況,周巖山結束了和這人的接觸。
將電話錄音扔給周廷昱後,他去了一趟當年杜方鳴養傷的城市。找到其中一個落下終身殘疾的團隊一員,確認了因果線和他的記憶不符,是被篡改過的。
查證到現在,杜方鳴和呂雁的即時清算令已無複議的必要。周巖山給事務司去了訊息,確認執行。
原本打算釣魚執法,引杜方鳴對他下殺手,這樣直接反殺就可以完成任務。但這些天要等呂雁養傷,他乾脆趁機去查個清楚。一如不因所說,周巖山查這件事,跟周錦書半點關係都沒有,純粹閒的。
這些事周廷昱沒瞞著周錦書,他和要離開幾天做安排,跟她說清楚免得她擔心。
“呂雁打架挺兇的,杜方鳴想必不會比她弱。周巖山是對手嗎?”周錦書知道呂雁狠起來什麼樣,瘋狗似的。
“她連你都打不過,能奈周巖山何。多一個杜方鳴而已,周巖山和不因這都打不下來,改行吧。”周廷昱坐在床邊剝糖炒栗子。
“你不去嗎?”
“傀術不是用來打架的,我幫不上忙。有不因在足夠了。”
“還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。”周錦書神色糾結,“和尚,能殺人嗎?”
周廷昱:“……好問題,回頭幫你問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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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彌陀佛,當然不能啊!”不因用看智障的表情看周廷昱,“我的任務本來就只是保護周巖山。殺人這種髒活,當然他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