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關一扇門就會開一扇窗,監控這扇門是沒給周巖山開,但當日急診的接診醫生剛好今日也在急診輪值。
還行,運氣不算太差。
周巖山進了急診樓,下一刻,迎面而來的因果線瞬間鋪滿他的視野。他急忙停下腳步閉上眼,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。太久沒來這裡,差點忘了醫院急診是世界上因果線最集中的地方。
來急診的要麼是突發事故,要麼是瀕死老人,這裡是人類突然接近死亡時會來的地方。年輕人好些,老年人攜一生因果來這裡續命,幾乎個個都渾身纏滿因果線,如裹著厚重凌亂的線團。各色紛繁糾纏,讓人眼花繚亂。
周巖山深吸一口氣,定了定神邁步前行。他一直對業師門沒有發明遮蔽因果線的眼鏡這件事很不滿,也曾提交過多次可行性提案申請,結果都被周家家主,也就是他爺爺給卡了。
業師就沒有當睜眼瞎的權利嗎?太欺負人。
周巖山一邊在心中吐槽一邊低著頭朝急診綜合辦公區走。因果線比較少的空間只有天花板和地板了,看天走路比較危險,他選擇看地。
一陣爭吵聲從前方傳來,周巖山假裝沒聽到,低頭順著牆根繼續走。急診吵架多如牛毛,管不過來。
他可以不管,但他要找的人正在管。發現這一點後,周巖山無奈抬起頭,看向那裡三層外三層由多名醫生、護士、病人家屬以及家屬的家屬組成的圈。
這些人的因果線都擠成一團了,一眼看過去根本分不清哪根是誰的線。
“馮醫生,”周巖山站在門邊喚道,“馮醫生你過來一下。”
馮嘉明的白大褂都快溼透了,一邊擦著汗一邊過來打招呼:“周董,你怎麼來了,有事兒啊?”
周巖山剛想開口,人堆裡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大喊。
“我沒錢,我沒家人沒朋友我什麼都沒有!就一條命你們拿走!拿走!”一個十三、四歲的孩子站在人群中,憋著哭腔高聲叫道。
周巖山指了指那堆人,問:“什麼情況?”
馮嘉明嘆了口氣,示意周巖山走遠兩步,他低聲答道:“那孩子倒黴的嘞,打籃球砸到一老頭。老頭當場就暈了,被家屬送來醫院。還沒來得及查清楚老頭到底什麼情況就鬧起來了,叫賠償。”
“碰瓷兒?”周巖山問道。
馮嘉明閉著眼猛搖頭,“砸是真砸了,暈也是真暈了。暫時沒死,但不好說有沒有別的問題,畢竟年紀大了。”
“你們怎麼打算?”周巖山接著問道。
“關我們什麼事嘛……”馮嘉明一張老臉滿是欲哭無淚,“叫他們自己去商量要不要做檢查,要做就繳費。結果鬧得更兇了,連我們都被罵進去,說我們是隻認錢的黑心醫院。護士就說要不押一下身份證,先走綠色通道,這都捱了一巴掌。”
聞言,周巖山冷笑一聲,道:“合著就是自己一分錢不想掏但要做檢查,那孩子掏也行,醫院掏也行。”
馮嘉明點點頭,“我感覺大概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打人的是哪個?”周巖山眯眼看向那些爭得面紅耳赤的人。
“那個,白色老漢衫的那個。”馮嘉明指了指人堆,“好像是患者的弟弟。你別衝動啊,在醫院打人不好的,要打帶出去打。”
周巖山腳下一頓,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馮嘉明一眼——原來他在他們眼裡就這個形象。
來到病床邊,周巖山越過眾人頭頂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老人。確實時間不長了,因果線全部收攏在脖子上,最多半年的壽命。這老人的因果線全是淺色的,可見一輩子行善居多。
他的目光移向哭泣不止的男孩,發現那孩子身上也並無深色因果線,就是說,他並未做任何影響他人壽命之類有嚴重惡果的事。不過對於這些家屬來說這不重要,重要的是得賠錢。
周巖山微退兩步,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放下手的瞬間在打人的那位穿白色老漢衫的老人脖子附近輕捏一記,眼前瞬間浮現“塘口、賭魚、欺詐、負債”這幾個詞。這是他隨便撈的一根深色因果線,這位患者弟弟果然缺錢。
“你沒爹沒媽,石頭縫裡蹦出來的?”老漢衫弟弟揪著那孩子的衣領不放,梗著脖子吼道:“人都被你砸成這樣了還想賴賬,你爹孃老子就是這樣教你的?”
聽見這話,那孩子臉色漲紅,脖子上青筋都冒出來了,一時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。那老頭順勢就坐在地上,開始拍著腿嚎啕大哭。
“打人啦!砸完人又打人,你是想我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