堆笑。他存檔遊戲,摘下耳機後坐起身。
周巖山放下東西,很有眼力勁兒地奔過來幫他把背後的靠枕立起來。
“醫生怎麼說?”周巖山問道。
“腸胃炎,明天出院。”關池看了一眼他放下的東西,透明塑膠袋下面赫然幾個鮮紅斜體大字——海淀真題&黃岡密卷。
“家裡沒人照顧你?”周巖山明知故問,眼睛緊緊盯著關池的臉色瞧。
“你來就為問我這個?”關池面色無波,略白的唇邊一抹似笑非笑,那微沉的語調帶著舒緩的節奏,每個字句從他口中說出來,彷彿都帶著靜而深遠的味道。
“沒,包紮手指順路看看你。”周巖山翹起自己的“蘭花指”。
關池微微一頓,眉間輕蹙一瞬。他靜靜看了他片刻,然後移開目光,猶豫地說道:“不必這樣勉強自己。”
於是周巖山笑了,身心舒暢——這孩子善念入骨,不管他是不是業師,都絕不可能是地獄道。如此一來,他的資訊來源究竟是哪,就很有問題了。偷聽到的,抑或他根本就是他們中的一員。
他撐著下巴看他,眼中帶著笑,“從咱倆正式接觸的第一天,你的話就沒說明白過。你說我‘原來是這種性格’的前提是,你對我有過初步印象,現在被推翻了,否則這話不合理。你說我‘勉強自己’,證明你知道我做了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,否則這話也不合理。解釋一下?”
關池轉頭看了看窗外日光,面沉如水,片刻後他緩聲道:“要解釋這些很簡單,你確定要聽?”
好傢伙,這是直白地表示他想聽他就編給他聽。周巖山無奈,說了聲:“算了,別侮辱我的智商。”
他想起他說給周廷昱的那句“人緣好”,是真的很侮辱人。
“我換個問法。”周巖山繼續說道:“劉可寧的肋骨是你斷的還是我斷的?你是自救還是被我救的?”
關池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,“你。”
周巖山笑得陰森森的,咬牙切齒地說道,“那你不報恩嗎?”
——“你”個屁啊!這小混蛋就仗著他沒法拿因果線做證據。如果真是他斷了劉可寧的肋骨,如果真是他救了他,他身上為什麼依舊沒有因果線?生死大因,怎麼可能弱得不成線。
劉可寧是關池傷的,那一擊清算了劉可寧綁架他的因果,所以沒有線。關池是自救,所以他與周巖山之間也沒有因果線。他依舊片葉不沾身,在這次事件中退得乾乾淨淨,一根線都沒留。
他甚至懷疑他算好了會有人去救,為了避免產生因果,所以才選擇他抵達之前完成自救。這樣既可以免了因果纏身,又有了合理脫身的理由。否則怎麼解釋他時機把握得那麼好,他進門前,他撂倒劉可寧。
可這一切他都沒法說,憋得周巖山內分泌都快失調了。
關池不吭聲,一臉水豚情緒穩定的表情。
周巖山指了指床尾的塑膠袋,道:“卷子做了,微信拍照發給我。咱們兩清。”
關池:“?”
周巖山站起身,人高馬大立在他床邊,將他身上的陽光遮了個乾淨。那帶著壓迫性的居高臨下的視線,逼得他不得不仰頭看向他。
“雖然我對你沒有救命之恩,但你欠了我什麼你心裡清楚。卷子做完,否則我去公安局翻供,說劉可寧不是我傷的。”
——好幼稚!
看著周巖山離開的背影,關池抿抿唇,沒來得及說其實他無所謂他翻不翻供。作為一個昏倒的受害人,誰傷的劉可寧,跟他又有什麼關係。
也幸好周巖山跑得快,否則聽見這話可能得去吃降壓藥。
“尹珍,嗎?”關池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。
*
回到家,周巖山氣兒不順,沒想到家裡有個氣兒比他還不順的。見到他就一個菸灰缸砸過來,得虧他左手還能用,否則又得上醫院了。
“老子惹你了?”周巖山挑眉看向暴躁的周錦書,目光掃過她微紅的下唇時,頓時臉色一木,“哦……你去找周廷昱幹什麼?”
“你早知道他別有用心。”周錦書一腳飛踢過來,直衝周巖山側臉。
“也沒有很早。”他仰身後退兩步讓過這一腳,然後伸出左手抓住她腳踝用力一拽,周錦書另一腳順勢抬起,腰身一擰便飛踹過來。
“為什麼不說?”周錦書雙手撐地,雙腿飛旋逼退打算靠近的周巖山。
“沒機會啊,前天晚上才知道的。他選擇你而不是劉可寧,你沒覺得奇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