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度站在一堵與室外相連的牆跟前,關池抬起左手觸在牆面,右手手臂微彎,推掌伸向身側。
“和我的手重疊。”關池想了想,加了句解釋:“不是貼著,是穿透我手掌的那種重疊。”
周巖山明白他要做什麼了,並對他多加的一句解釋感到有點不爽,似乎被辱了智商。
他凝出刀刃在地上戳了個坑,表示自己聽懂了。
規則之力起效的前提是不能有漏洞。
周巖山先前就是利用所訂規則與業師在因果境中的存在本質相悖——這點漏洞,找到在承託物上刻字的方法來傳遞資訊,破解了弱者在樓內無法造成任何影響這個規則。
現在關池也在做一樣的事,創造一個漏洞來強行打破規則。
既然規則判定只留一個強者,其餘相對弱的都可以走,那麼如果兩人一樣強呢?如果規則之力對業師修為實力判定的精細度,無法判斷出到底誰更強呢?
關池透過消耗自己的精神力來強行降低修為,同時透過接觸周巖山來第一時間找出規則無法判斷強弱的臨界點。
將自己的實力盡可能精準地降到與周巖山一樣,讓規則之力宕機。
這無疑是個技術活,和傀術差不多,都需要對精神力進行極限操作。因為不知道規則之力對強弱的判定標準是怎樣量化的,只能一點點試。
然而精準與速度不可兼得,要想第一時間卡在讓規則之力宕機的點,就只能慢慢來。於是關池觸牆施放精神力的速度非常慢,幾乎掐著他能控制的最小量在給。
過了片刻,周巖山待不住了。他左手和關池的右手疊掌立著,右手則握著不夜刀在地上刻字。
——要不搞快點?
關池瞥一眼地面,沒吭聲。
——不過咱倆的差距不大,慢一點也好。
關池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身側,思考片刻後點頭。
“有道理。”
下一刻,他貼在牆面上的手掌爆出一陣白光,精神力不要錢似的得朝牆外衝去,一副早散完早投胎的架勢。
周巖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嘴皮掀了掀蹦出一個髒字。
其實關池沒有嘲諷他的意思。
原本想著慢工出細活,能儘量精準卡點最重要。看了周巖山的話才想到,確實不必全程都這麼慢。周巖山的修為他清楚,和他的差距是多大他也有數,在接近的時候再慢慢來就行。
於是關池一番磅礴輸出,將自己的精神力降了大半,然後再慢條斯理地一點點送。
周巖山只看出他豪放地給了一通,但究竟消耗了多少卻是沒數的。畢竟周巖山還是“鬼”的狀態,只能在眼睛可見的程度去判斷個大概。
就在周巖山支稜著不夜刀想刻字抗議的時候,一聲悠遠綿長的嘆息聲突然響起,像來自天際,又像近在耳畔,明明聲音不大,卻震得人心肺俱顫。
他刀尖飛快一轉,地上出現三個字。
——血織女。
關池垂眼看一眼字跡,輕“嗯”一聲便再無別的表示。
話音剛落,兩人周身猛地湧出大量白色霧氣般的東西。那東西像被什麼力量強行拉扯著,直衝屋頂而去。
被強抽精神力的感覺不好受,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火辣辣地疼,五臟六腑無一處不在被擠壓揉捏。被人敲骨吸髓的具象化體驗,大概也就是這樣了。
周巖山還是第一次被血織女吸食精神力,當即便站立不穩單膝跪了下去,後背冷汗淋漓,連呼吸都痛得暫停了。
幾分鐘後,血織女完成了一輪進食,在悠遠高空發出一聲饜足的喟嘆。
周巖山緩了片刻,直到全身的戰慄停止,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站起身。這才發現關池連姿勢都沒變過,依舊在朝牆壁施放精神力。
若非他臉色比剛才白了些,周巖山會以為被吸食精神力的只有自己。
“你是有什麼偶像包袱嗎?”周巖山忍不住罵道,“一個活人都沒有你撐給誰看呢!”
罵歸罵,他還是立即站起身將自己的手掌放回原處,與關池的右手重疊在一起。
周巖山身上火辣辣的疼還沒退卻,原本空無一物的掌心突然被一股溫熱的推力覆上,他下意識屈指去握,像深怕這股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力消失了一般。
幾乎在周巖山屈指的瞬間,關池抵在牆上的手就停止了精神力的輸送。他急忙轉頭看向身側,在看見已浮現身影的周巖山時,關池略鬆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