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週巖山已紅了眼眶,一聽這話頓時像患了乾眼症。他死不死他都擠不出一滴眼淚了。
關池被送入醫院時已是瀕死狀態,所有生命體徵幾乎都已達到死亡標準。
狹窄的視野被貼上一層發光濾鏡,看到的所有東西都籠著一層模糊的光暈。耳膜的震動也和平日不同,任何聲響都好似帶著潮水湧入,轟隆隆地響著。
眼前晃過很多陌生人的臉,或焦急或緊張。耳邊也一直不斷地充斥著呼叫和催促什麼的聲音,很吵。
然而更吵的是自己的呼吸聲,如沉重遲緩的風,一下接一下灌滿耳道,將其他所有聲響都蓋下去。
意識沉入深淵的最後一刻,一個聲音破開轟鳴的呼吸聲鑽入關池的大腦。
“鶴歸塵!自己欠的債自己還!不要再躲了!”
他欠債了嗎?
好像是欠了,還欠了很多,很久。
可是他不想還。就這樣永遠欠下去,用無盡的悽生悲死去還,用永恆的孤寂絕望去還,不行嗎?
“師父,你守在這空無一人的山頂,不寂寞嗎?和我們下山吧,業師門如今可熱鬧了。”
“師父最怕吵鬧,你別難為師父了。”
“那我留下陪師父。”
“嘖,你一人吵鬧頂得過整個業師門,你放過師父!”
“小師弟,人間道因果繁多,你最是走不開的。實在惦記師父,有空多上山來走動就是了。”
“來一趟費一雙鞋,我哪那麼多鞋子磨山路,天天這麼走不得走成赤腳大仙。要不師父您山上住一月山下住一個月?也別總我們跑,您也跑跑吧!”
“不去。”
怎麼去,誰能坦然面對那些“祭品”們無知無畏的熱鬧?僅眼前六人已經壓得他快喘不過氣。
可是要怎麼辦,大錯已經鑄成,悔無可悔,救無可救。業師門中人越多,他罪孽越深重。
“你們牢記一事。萬不能留著切斷的因果線不管,也不能敷衍亂接。交代你們各自一道的門人,若讓我知道有業師放著斷線不接,逐出業師門。”
杯水車薪的補救,反而給有心人留下探究的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