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西趁夜色忙活,要是天氣好,月色明,白鬍子老頭,便站在洞口不遠處。揚首看著月亮,在那裡運氣吸納日精月華。只見他嘴裡升騰起兩個夜明珠般的圓球,在呼吸間吞吞吐吐,上上下下,風輪一般的旋轉。月夜裡便有了兩盞明亮的燈籠,閃耀在天地間。
等到東方冒明,雞叫五更,老頭用柺杖頓頓地,那些四條腿或者是兩條腿的小東西,邊挨挨查查的迴歸洞府。
不過,這都是傳說,從來沒人見過。老百姓過日子,有一線的辦法,誰去遭災惹禍,放著好日子不過拉槍攮牛?
這群黃鼠狼裡,除了幾個道業深的,大多還都有偷雞吃的習慣。大概是白鬍子老頭約束,兔子不吃窩邊草,這幾戶人家的雞鴨從來沒受過什麼損失。
人妖互不為禍,兩下相安無事。
事情,最後出在王有才的兒子身上。
那年王有才種了幾畝地的瓜,為了好收成弄個好價錢,他在地裡搭個瓜棚,每天吃過晚飯就到棚裡睡覺。怕的是野豬,獾狗子類的野物來糟蹋瓜田。也是活該有事,進了七月份西瓜、甜瓜開花結果,眼見得一天一個樣,王有才偏偏得了打擺子的病。
這打擺子,也就是今天的瘧疾,那可是能要人命的。發作起來冷來冷得牙關銼,熱來熱的鏊子上臥。沒幾天王有才就形銷骨立的起不了床,瓜地只好交給才下學屋子的獨生兒子看夜。
誰知沒過十天,瓜是熟了,兒子也不見了。
找了多少天,別說活人,連個屍首都沒見到。
實在沒有法,求卜打卦。誠心能叫石頭落淚。一個路過的黑臉道士,看他悽惶,便上前稽首問。聽完王有才的敘述,黑臉道士,掐指算算。便搖晃著頭對王有才說:絕了念想吧,你兒子被母黃鼠狼拐走了!
那騙人的貨,就是白鬍子老頭的二孫女。
黑臉道士接著說:你兒子失蹤的前十天的夜,月兒特別明亮。
你兒子,睡在瓜棚,聽得遠處荊棘響動。他側耳聽去,兩個女子嚶嚶嚀嚀,一個稍微啞嗓子的:你喜愛這少年,得手了嗎?要是看中了就別猶豫,使出吸精大法,有益無害。不過你千萬不能動兒女真情,不然你要受到亢奮陽氣的覆蓋,會銷蝕正因,影響修行。
另一位聲音銀鈴眼的女子躊躇著說:我愛他英俊秀美心無邪念。哪裡肯去傷天害理,使用手段採陰虧陽,只盼能有正常的人間夫妻之道。只要他快樂安康,那就是損害消減了真陰,那也是我自找的。要採陽補陰,我萬萬不會去做。
聽到這裡,哪個少年對痴情的女子能不心動?
他不禁悄悄從瓜棚的縫隙裡看去。剛才那個聲音沙啞,勸同伴採陰補陽的女子,見同伴墜入情網,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,甩袖走去。
而剛才聲音嬌媚的女子則站在樹蔭下,明亮如鏡的清輝照耀下,看去很是清楚。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,姿容清秀婉麗,看到少年男子投來痴迷的眼睛,不覺羞紅了雙頰,含笑小跑躲避。身影快要沒入荊棘從中,卻又停步凝眸回望,赧然一笑。
紅衣素裙,美如仙女,他的眼睛漸漸迷離。
接下來的日子,王有才燒香拜佛,求神卜卦。結論幾乎是一致的:不要找了,兒子已經和一個妖女潛居深山,可能已經沒命了。
失去兒子的王有才,恨透了黃鼠狼,餘生的精力,他全部用在報復黃鼠狼上。
於是王有才按黑臉道士教給的方法,在皇姑墓,找到那個沒人敢去窺視的洞口。他那裡知道,身為東北方向群山中的野豬精,也就是黑臉道士和洞裡的白嘴黃鼠狼有宿仇,自己法力有限假借他的手,要剿滅洞裡群居的黃鼠狼!
被怒火炙烤,迷惑心智的王有才,在出入洞口的必經之處,放上了捕獲黃鼠狼的獸夾。他,決心剿滅這窩害人精。
王有才去看捕獲的獵物。只見捕獸夾,遠遠的撇啦在洞口十幾米遠的地方,顯然是被人踢走的。
王有才十分氣憤,再次放好了捕獸夾。
一連三天,捕獸夾都被人踢得遠遠的。
王有才的心裡的憤怒火一樣燃燒,心裡想:“誰這麼壞,非得踢走我的捕獸夾。”
他再一次放好捕獸夾後,沒有回家。遠遠的隱藏在荊棘叢中,想看看是誰破壞他的計劃。
眼見得金烏西墜,玉兔東昇,四下秋蟲唧唧。只有風在唰啦啦,抽打著樹上的黃葉。
王有才看得久了,眼睛有些發花,迷濛中放著捕獸夾的洞口,白光一閃。不遠處,站著位白鬚皓首,仙風道骨的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