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鄉之情。
辛悠宜現在的心情,一點不比一千多年前的詩人好。坐落在市區西部大煤礦東北角,礦屬洗煤廠的工廠園區,樹木稀少,別的鳥兒不多,鋪天蓋地的麻雀不少,現在正是嘁嘁喳喳的麻雀歸家的時候。
辛悠宜撫摸了下貼肉存在的玉蟬,一件祖傳的和田羊脂玉掛件。這還是奶奶去世的時候,他收拾處理陳舊物品時得到的。
古人以為蟬是靠餐風飲露為生的,把蟬視為高潔的象徵。並詠之頌之,或藉此來寄託理想抱負,或以之暗喻自己坎坷不幸的身世。在古人的眼中,蟬是一種神聖的靈物,有著很高的地位,代表著純潔、清高、通靈。
這次臨出家門時心血來潮,他找條尼龍繩拴縛起來,掛在自己脖子上。大有:“西陸蟬聲重,南冠客思深。無人信高潔,誰為表予心”的想法。
能洞見一般人洞見不到,能決斷一般人不能決斷的。就能避開災禍,獲取超量的利益,建立功業,成就名聲。在其他事情上,辛悠宜可以說是洞見力超群。可惜,決斷力差,往往功敗垂成。對於玉蟬,辛悠宜既無洞見力,也無決策力,結果可以想見。
遠處的暮煙由淡到濃,漸漸遮蔽西山的落日,路上行進著匆匆的人群。他們或騎腳踏車,或者是徒步前行,沒有一個從從容容。天晚了,雞知上圈,鳥知歸,人更是急忙奔回自己的家。工作忙碌了一天,晚上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。
辛悠宜趴在三樓的走廊欄杆上,看著步履匆匆的歸家人群,聒噪著的歸飛鳥兒。夕陽的餘輝裡,像極了流著涎水的孩子,看著別的孩子嘴裡含著糖塊,分出吸啦吸啦的享受甜蜜的聲音。
這是座洗煤廠特有的辦公樓,一共三層,廊簷式結構 ,東面是一間間辦公室,西邊便是可以遠眺的樓廊欄杆。
樓的一層是生產科室,二樓被大小幹部佔據。三樓本來是化驗室和職工閱覽室,外加一些雜七雜八的閒置房間。廠裡擴建工程開工後,應施工單位請求,便把三樓中間靠近樓梯北邊兩間,撥給施工單位使用。
樓梯居於樓的中間,是上下樓的必經之地。
施工單位的工人,住在原先存放裝置的大庫房裡。樓上的兩間,一間作為辦公室,一間便作為了臥室。無論怎麼說,辛悠宜大小也算是個幹部,這裡的生活條件,比住庫房優越。
工地從事管理的人很少,辛悠宜來了以後,常住的也不過兩人。其他的人員,不管風刀雨劍,每天下班便鳥兒一樣飛去。
是的,鳥知歸宿人知歸家,勞累了一天,家便成為小憩的港灣。
常住的人裡,便有辛悠宜,他的家太遠。在隔著市區的東北端,相距有一百多里。沒有電話,交通不便,每兩個禮拜,他回家一次。長期生活在基地,生活環境相對安逸。乍在孤獨悽清的工地,班後的時間多的像多日沒有洗理的亂髮,滿是灰塵,形似亂麻。明明滿頭皮的不舒服,也沒心情和辦法梳理。
過去形容施工人,有兩句浪漫的詩:我們的前邊,是荒蕪的土地;我們的身後,是萬家燈火歡聲笑語。
真實的施工人,一點都不浪漫,沒有誰願去嘗試住在荒郊野外的工地。現在,經常有人豪邁的自詡:世界上無人能比,我們是基建狂魔!
現實是,施工人的子弟,很少再從事這個職業。號稱建築鐵軍的南通施工企業,已經後繼乏人。富起來的他們,子女很少棲身工地。
這是一九八七年,辛悠宜已經有十六年工齡。從七一年底,做鉗工學徒開始,工資從每月十五元,已經漲到現在的七十二元。他的工作環境很不錯,生活條件比較安逸。現在成了謫仙子,每晚面對孤燈,實在難以控制晦暗的情緒。
也是他的牌閉,爭上游老是摸到花子3。工作後各種表現都不錯,還有不錯的文學修養、文字功底,是單位重點培養的物件。
在他進入機關後的第二年,改革開放急需年輕有知識的幹部。辛悠宜被送去脫產學習六年,一口氣從初中讀完大學,才回單位報到。
那時候的大學生奇缺,本以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。誰知,八七年清明時節發生了特殊事件。辛悠宜當時在世界第一廣場,耳聞目睹了經過。當時只以為那些聚集的人,屬於少不更事,不知稼穡,實為受到蠱惑、矇蔽。旁觀看二行哈哈笑的他,沒有料到連累到自己。
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,往往出於意外。
辛悠宜去單位報到,可以說是躊躇滿志。當初考進大學,他就豪邁的:仰天大笑出門去,我輩豈是蓬蒿人。
在脫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