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著我,我為什麼不能也想著她?吳慶業想。
言必諾,行必果。這是吳慶業做人的信條。
不久,他託關係,搞到了兩張電影票。票很難搞。尤其是兩張挨邊的。那時兩個年輕人,並肩去看電影到底意味著什麼,地球人當時都知道。
本以為,送林瓊玲影票,她會扭捏推託一下,誰知她眼睛都沒眨,好像期盼很久的事情,痛快的接過電影票:準時,我在大門口等你!
電影是當時很走紅的,羅馬尼亞《多瑙河之波》。很多在今天看起來平常稀鬆的情節,在當時的年輕人裡激起很高的浪花。當男主角抱著愛人,調侃的喊著:我要把你扔到河裡去時,林瓊玲嬰寧一聲,把火辣辣的臉藏到吳慶業的肩窩。這在當時,是比較發黃,色情的鏡頭,姑娘們想看,卻只能表示厭惡的斜睨。
吳慶業感到,懷裡象揣了只火爐,陣陣傳到鼻裡的姑娘的髮香,令他如痴似醉。
回宿舍的路上,兩人沒有多話,只是感覺到心相互之間靠的更近了。
那個時期的年輕人很是奇怪,明明相戀的人,心裡火一樣的熱,恨不得如融化的鐵水樣交融在一起,情話偏偏不多。現在年輕人的:美女!俊男!想死我了!眾目睽睽之下,旁若無人的擁抱、接吻。能叫那時的人肉麻死。五官的感受,就是流氓!
吳慶業和林瓊玲明明已經一個有心,一個有意,在外邊人看來,說話做事依然中規中矩。除了認真細心的觀察,他兩人互相看視的眼神,說話的口氣稍稍有異,一般的同事怎麼樣相處,他們就是怎麼樣。
不過埋在土裡的種子一旦發芽,雖然還沒有蓬蓬勃勃的仰天伸枝露葉,內心的潛流自有一番湧動。
又是兩人值班時,打掃完車間,林瓊玲很長時間的看著吳慶業,兩隻痴痴呆呆的大眼睛,久久的看著吳慶業。像是在用眼睛衡量他的體重,把握他的脈搏。弄得毋行野一時竟手足無措起來:你?有什麼事?
今天是你的生日!林瓊玲說。
哦,你怎麼知道的?吳慶業反問。
林瓊玲難得的俏皮一回,甩著小辮,頭一歪:你的什麼我不知道?我還知道,你出生時就灑了一泡尿,家裡人開始想給你起名叫尿壺,對嗎?
吳慶業忍不住笑了:你還知道什麼?你知不知道兒子隨父,我的兒子要是一出生,弄不好尿你一身。
林瓊玲臉霎時漲得通紅:流氓話,我不理你了。說著別過身去,兩個肩膀不住抽動,看樣是忍不住在笑。
吳慶業嘿嘿一笑:又不是旁人,要是旁人我那真是流氓話了,只不過是不遠的將來……可能就是現實!
林瓊玲脖子、耳朵垂都紅透了,帶著埋怨,表現出來的大半是驚喜:越說越下道。給你!
一雙精心繡制的鞋墊,遞到了吳慶業的手上。林瓊玲的女工活如同她這人,縝密靈動清秀。鞋墊上面活靈活現的繡著一對戲水的鴛鴦,這是女子以身相許的信物。
過了幾天,吳慶業費了好大的勁,找到一根機器上替換下來的廢不鏽鋼條。他多次捶打,不鏽鋼條硬度太大,敲打好一陣子也沒變形。好在車間的取暖的爐子還在用,他就用火鉗夾著燒紅,一次次的捶打。終於製作成長長的扁金屬條。然後,他又開始磨、銼、拋光。
工作時間不允許幹私活,他就在下班後,車間無人的時候加班。前後幹了有半個多月。在一個月夜的晚上,他將林瓊玲約了出來:今天是你的生日,這個送你。說著放在背後的手,遞到林瓊玲面前,將一個銀光閃閃的髮卡夾放在她的手上。不鏽鋼的也勝過金銀製造,畢竟是心上人的贈物。
林瓊玲當時就流出了眼淚,心痛的把毋行野帶著血泡的手,放在自己面頰。這時她才明白,下班忙活多少天,吳慶業是為了送她生日禮物哈。
別說,當時市面上女性裝飾品,不太好買。就是好買,也沒有這份親手製作的無價情分啊。
那天心情受到巨大沖擊的吳慶業,從報社回到單位的晚上,吳慶業就忍不住違反以前的約定,去女工宿舍看望林瓊玲,
門開啟,林瓊玲見到吳慶業的霎那,再無以前的沉者莊重,第一次毫無顧忌的撲到吳慶業的懷裡,哽哽咽咽的說:總理去世了,我們怎麼辦?怎麼辦?
那時候的人們啊,太把國家大事,當成自己的事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,已經不是男子漢的是,也纖纖弱女子,也早就把自己的生命和國家綁縛在一起。
吳慶業吃驚的看去,林瓊玲披頭散髮,眼睛紅腫,顯然陷於巨大的悲痛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