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婉!
那天,鬱煌言中午酒喝的有點大,直到六點下班還頭昏腦漲的,坐錯車也就很自然了。
等待下了車,鬱煌言才發現下車的地方離自己家還有三四里路,嘰裡咕嚕的罵了自己幾聲混蛋,努力辨別一下方向,算算該換那班車。
這時,他突然聽到有人喊鬱煌言,像是夢中又像是天空中飄下來的。
他轉轉木漲的脖子,四下看看,竟沒發現誰。直到自己的後衣角被別人扯了扯,鬱煌言才發現琚清婉在他身後站著。
鬱煌言傻了。
又是七八年沒見,她明顯的老了。身材雖還是很苗條,眼神依然勾魂攝魄,但臉色已可見黃褐色的斑紋,聲音也明顯帶有嘶啞。
沒有過多的寒暄,琚清婉微仰著臉,向鬱煌言笑笑說:“真巧,碰見你!跟我回家看看吧,她指了指方向。”
鬼使神差,鬱煌言什麼也沒說。乖乖的跟她分花拂柳,在高樓的森林間,左回右轉,然後上了電梯。
機會來的太突然,直到進了屋,鬱煌言活像個提線木偶,傻的沒能轉過神來。
這是個四室二廳,裝飾極為豪華的居家。
帶著鬱煌言挨屋轉了一圈後,琚清婉招呼他,讓他在擺放在大廳的沙發群裡坐下。倒好茶後,很自然的坐在對面,微向前傾著身子。兩眼在鬱煌言上上下下轉了幾遍,笑了,仍然很甜但遮不住漫漫的滄桑。
盯著琚清婉的笑,鬱煌言趕快垂下眼簾。
這麼多年了,還是能看出她少女時,頑皮狡黠的倩影。鬱煌言心裡被撞擊的手腳沒地方放,多少年的期盼全部被狼掏空。只剩下空空的皮囊。
“你很吃驚,怎麼就我自己在家。這是二女兒的家,她倆口子收入還可以,非得讓我跟他們一起過,我就來了。我那一口子,跟大女兒在外地做生意,他不願在徐州呆。”
琚清婉把自己的概況說了一遍。
她比過去沉穩多了,很明顯的可以看出。她對生活還滿意,至少沒有多少酸楚。
給鬱煌言又倒滿茶,自己也舉杯抿了一口:“你怎麼不說話,在想什麼?你的情況你不說,我也知道差不多。想開點吧,人就是個命啊。少年時光像水從指縫流走,哪裡還找的回來。你想問我些什麼嗎?”
鬱煌言點點頭,他的嗓子好像堵塞了。
他就是個傻子。
麻木的臉上都沒了表情。
她長長嘆了口氣,這是鬱煌言今生以來聽到的最為悽楚的聲音,多少的無奈……
當年為什麼戛然而止?到底你有沒有愛過我?表情呆傻、思維麻木的鬱煌言,精神一直處在恍惚中,心裡唸叨千百遍的問題,一句都沒有說出來。
”琚清婉幽幽的:你怎麼不說話?不說,我也能猜到你想問什麼?
她深深的嘆口氣,仰臉靠在沙發上,睫毛微微顫抖,滲出些許水光:嗐……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,不說也好。咱們那是都是小屁孩,懂得什麼叫做生活。又咱們會寫人字的一撇一捺?
往下的時光,過得很快,也很寂靜。琚清婉大多時間閉著眼,偶爾瞟一眼鬱煌言,又很快避開。她很平靜,鬱煌言知道她在裝,時而劇烈起伏的胸脯,說明那裡掀起滔天巨瀾。
鬱煌言多少年想問她,《白鯨》這書在哪?最終沒問。
鬱煌言想聽她再唱一回:趕快上山吧勇士們……最終沒提出來。
分手的時候,兩人都已很平靜,雖然沒說什麼,全天下的話像又被全說完。
客氣的道別,客氣的竟然沒留手機號!
這次,只是兩人相對。是鬱煌言今生和她的第五次單人相處!不對,準確的是第三次兩人單獨相對。
鬱煌言想問她當年戛然而止的原因,那些傳言背後的真實。
他更想問的是,她愛過他嗎,哪怕是愛過一點點……
問了嗎?
結果是鬱煌言,什麼都沒問,頭腦裡轟轟作響,他又傻了。
不僅沒碰琚清婉一手指,沒問一句想過幾千遍的話,連她的手機號都沒問。還把他自己怎麼來的,怎麼走的,她居住在哪個樓號房棟忘得一乾二淨。
這可能就是刺激性失憶!鬱煌言的大腦斷片了,銀幕上只有刺目的白色炫光,和絲絲拉拉的音箱空洞的發生,既沒有人影,也沒有綠水青山……
鬱煌言回家又喝了不少酒。
夜半醒來,他想搖醒妻子和她說點什麼,最終他只用唇輕輕碰碰雪伊梅的鬢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