牙齒和舌頭還有咬架的時候,別為一兩句玩笑話傷了和氣,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,鬧翻了多不好意思!別看禿子平時話不多,這幾句話還真說到了點子上。
班組活動室一下靜了下來,大夥你看我,我看你,都愣在那裡。
就在空氣凝滯,不知所措的時候,臭魚推門走了進來。先是一愣,然後沉聲喝道:幹什麼?想耍狗熊?穿好衣服!都坐下!
臭魚在班裡的威信極高,經他破口一罵,大夥兒都乖乖的坐在角鐵焊的,圍成一圈的排椅子上。
臭魚先掏出廉價的大鐵橋牌香菸,給班裡吸菸的撒了一圈。待活動室屋頂青煙繚繞,開始有了歡聲笑語。臭魚於聽玉輕嗽一聲:大夥注意啦!今天的任務主要是打撈深井水泵。供全礦吃水的礦南泵房一號深井水泵,掉進二百米深的井筒裡了。井筒直徑三百毫米,深二百多米,下不去人。
再打一眼井,得幾十萬元不說,時間也來不及。二號泵再壞了,全礦就得停產。一句話,誰有辦法把它撈出來。
聽了臭魚的一番話,大夥像長蟲吃了筷子,都直了脖梗,大眼對小眼,沒個出聲的。
怎麼都褲襠抹鼻涕啦?平時,就見你們大喉嚨小嗓門的,總怕尿的不比別人高,真好像胳膊上跑得起馬,褲象裝個高寵,能連挑金兀朮的十八輛起滑車。現在怎麼都軟吧啦?
讓臭魚貶成這樣,凡是尿尿五尺高的漢子誰能受得了?偏偏今天班組活動室裡,除了臭魚,沒有一個人敢喘粗氣。
沒有金剛鑽,誰敢攬瓷器活?別羊肉沒吃著,倒弄得一身羶。
見再罵都沒什麼反應,臭魚開始點名:麻子!你這個水泵大拿怎麼樣?別又在想你家裡的芳草地,外邊有的是大草原。
見麻子沒反應,只是緊皺著兩條禿眉在那想心思,坐在麻子旁邊的鄭深光忙碰碰他:臭魚點你!
馬連中如大夢初醒,我…能撈。不過自己不行。
別賣關子,這屋裡,你要兵給兵,要將給將。你說吧。
見臭魚獅子大開口,麻子又細又長的食指,在屋裡你、你的一下點了五六個人,劉元草因為機靈能幹,第一個點的就是他。
麻子的食指點到臧立傑停住了,嘴唇哆嗦了一陣也沒發出聲。畢竟剛跟人家翻過臉,這回不能像六月的天說晴就晴吧。
臭魚看出了他的心事。鐵錘,你也去!由馬連中帶撥。
帶撥就是幹這活的大師傅,在撥裡說一就是一,擁有絕對的權威
臧立傑一愣,自己對水泵真的是二百五。麻子點自己,是想讓自己當他的跟班,想羞辱自己!
還沒等臧立傑緩過神來,麻子忙不迭的說:要打撈深井裡的水泵,得製作專門的工具,這事非鐵錘沒人幹得了。說完衝臧立傑笑笑。
牙齒舌頭本無仇,何況手藝來牽頭。
臧立傑嘿嘿一笑,用戲劇裡的腔調:末將甘願牽馬墜蹬也!
隨即收起了嬉皮笑臉:馬大哥,剛才我的玩笑開過份了,還望哥哥比我多吃了幾年鹹鹽,別跟我一般見識。說完,彎腰深深鞠了一躬。引得麻子慌不迭的連忙還了一揖。
見此,心懷慚愧的臧立傑借坡下驢:嗨嗨…馬大哥,剛才的玩笑我太沒水平,過兩天,給你講個我嫂子的故事給你賠罪。
大傢伙聽了直喊好。其實,臧立傑已經給馬連中埋好了套,就等哪天有機會就放暗箭。
今天,按上次相約,見面的地點在於雪靜家。
於雪靜家的屋頂垂著十五瓦的電燈,燈線被斜斜的扯到書桌前,書桌前形成席大一片亮影。於雪靜先是和劉元草分坐在桌子左右。她眼簾很少抬起,擺弄著手指、咬下唇。
很是落寞。
劉元草儘量往她跟前探探頭,想看清她到底怎麼啦,她雖然是個憂悒的人,可不是不會說話的啞巴啊。
見他往前探身,她忙往後撤撤身,身子仰到了光影的邊緣。
你的工作累嗎?劉元草問。
她不自然的笑笑。能不累嗎,在大集體編制的聾啞磚瓦廠,摔大泥,抱磚坯,一天下來,滿身的骨架就像散了板。
看到劉元草狐疑的緊盯自己,答非所問的說:你前天看電影了嗎?
她問的是朝鮮的電影《賣花姑娘》。
當時除了樣板戲,公開放映的電影不多,少年人有幾個會放棄這機會。
看到劉元草點頭,我唱裡邊的歌給你聽。
她輕咳一聲:賣花姑娘\/清早起床\/提著花籃上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