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水的時候,你從溝沿爬上爬下,真的沒看到我站在園邊。
龔玉新搖頭,還是搖頭,那時候太年輕,他不知道怎樣說謊,哄女人高興。
龔玉新和封愛萍認識,是在廠子組織的宣傳隊。
龔玉新很早就參加過宣傳隊。
最早可以追溯到六九年的年末,那是孩子們騎野馬,返校學習幾個月後發生的事情。
說來好笑,那時的龔玉新沒有一點音樂細胞,唱歌像狼嚎。對錶演一無所知,唯一的資本是長的英俊挺拔,臉龐適於扮演俊美小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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龔玉新自己不知道,青少年男子,長得高大英俊,也是眾資本。對年齡相仿的異性來說,具有女人緣。
宣傳隊本來對龔玉新是無門而入,他也還有自知之明。沒有飛蛾撲火,硬往燈影裡撞的心思。
那是一個寒風凜冽的早晨,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傻傻的初戀,被班主任老師夥同其他人一舉掐斷幼苗。龔玉新心底的鬱悶呵,如同壓在房頂、樹梢的陰雲,逆反的看什麼都不對心思。
那天龔玉新遲到了。
當他磨蹭到教室推門而入,正在黑板上寫字的黃振奇老師,回頭一看,大聲喝道:遲到了,為什麼不喊報告?
當著全體同學的面,特別是傻傻的初戀的挫折。冬妮婭沒有了,保爾當不成,龔玉新敏感的自尊心陡然拔高。他雙手插在棉衣口袋裡,不發一言,冷眼看著教室的屋頂。
那時的龔玉新,穿著用父親棉大衣改成的半大衣,頭戴雷鋒叔叔式樣的棉皮帽。在那裡冷冷的站著,人特別的英挺料峭,像極了《列寧在一九一八》電影裡的保衛人員瓦西里。這是後來同學給龔玉新說的,大家一致的印象。
要知道,那個時候《列寧在一九一八》,是少數能看到的電影之一。瓦西里…列寧的警衛人員,形象塑造的十分豐滿,是青少年的偶像。連瓦西里給飢餓的妻子、孩子說的:“麵包會有的,牛奶也會有的”臺詞,是大孩子們經常模仿的生活用語。
黃振奇老師當時看到龔玉新的桀驁不馴,不怒反笑,揮揮手讓他回到座位。下課後,他把龔玉新叫到了辦公室,和龔玉新拉了會呱,讓龔玉新朗誦了幾首詩和一篇文章。然後滿意的通知他,以後下午兩節課完畢,就到校宣傳隊來排練。龔玉新的形象和氣質,黃振奇認為可以。
他想讓龔玉新當一位話劇演員。
可惜,龔玉新的這位伯樂,沒多久就在深挖“五一六”的運動中隕落了。
黃巢殺人三百萬,在劫一人也難逃。
黃振奇老師多才多藝,可惜命運多舛,才能一生沒得到發揮。
這讓龔玉新可能成為演藝界或電影明星,現實的變為泡影。
沒有了黃振奇老師的栽培,而後以普及樣板戲為主,龔玉新只能淪落到演街頭活報劇,充當英雄形象的地步。
當年的他不會唱啊,後來卡拉ok普及,龔玉新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很陽剛。他最愛演唱的是韓磊的《天藍藍海藍藍》,以及刀郎的歌,嗓音裡滿滿的豪邁,卻又透著無奈和淒涼。
七一年十一月,龔玉新們直接從學校分配了工作,到了彭州礦務局下屬的一個地面廠子報到。
進廠學習的第六天,龔玉新的具體工作宣佈了,到機電科幹鉗工學徒,每月工資十六元。
龔玉新沒能去機電科報到,而是被安排到廠宣傳隊。
入廠學習期間,龔玉新每天都是來去匆匆上下班。從來沒有炫耀過自己的文藝細胞,更沒有毛遂自薦過。
他們為什麼選中龔玉新去宣傳隊,大概還是外貌長相的因素吧,應該是他當時的長相的確很耐看。
龔玉新們以煤礦子弟為主的學校,分到廠子裡的男女加起來共四個人。而以市民子弟為主的學校,分配到廠子的有四十多人,而且大多數是文體精英。
宣傳隊人員的構成,也幾乎是這個比例。
這就造成了極大的不平衡。
偉人說過:“黨內有黨,派內有派,自古不怪!”
生雞到了新地方還要鬥三天,何況人乎?
龔玉新在宣傳隊的日子並不好過。
偏偏龔玉新又發賤,發牢騷在日記本寫了對宣傳隊的不滿,那詩的內容大致是:被你們侮辱算什麼,你們不過是亂世間的狂吠惡狗;而我一旦翱翔藍天,必定俯視你們這些混球。
對不應該的是,龔玉新寫完這則日記顯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