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王爺,可要派人跟著他?」李休在嚴剎身後問。「不必。」嚴剎背對著雙手,站在王府的角樓上,看著徐離驍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。這時周公升走了上來,拿著一封信說:「王爺,江裴昭來信,他已經啟程前往京城了。」嚴剎拿過信看完後下令:「派人暗中保護他。」「是。」「給楊思凱去信,讓他注意解留山的動向。」「是。」「告訴董倪,海上的官船一個不留。」「是。」他,竟然還活著。迷迷糊糊地看著床頂,他認得這張床,那他應該還活著。渾身的骨頭一根都動不了,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。床帳在這時候掛起,月瓊的眼珠子動了動,無神地看著床邊的人,不知用何種表情才能表達他此刻內心的「痛苦」。小山一樣的人在床邊坐下,伏身,扎人的鬍子輕撫月瓊紅腫的嘴,月瓊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,任對方「輕薄」。輕貼了一會,嚴剎離開。「進來。」房門被推開,有人端著熱水、吃食走了進來。放下後,兩人又退了出去。洪喜……洪泰……月瓊在心中喊,奈何這兩人和他們的公子沒有心靈相通,無情地關上了臥房的門。這時候,他才驚覺,外面的天已經大亮。大眼瞅了嚴剎一眼,月瓊垂眸,想到自己為何會被弄得這麼慘,他的心就跳得厲害。他聽到了水聲,接著身子被扶起,臉上罩了塊熱布巾。臉被擦了之後,接著是他的脖子,胳膊,手。然後他被放下,不一會又被扶起,這次是粥喂到了嘴邊。月瓊慢慢地喝,對方慢慢地喂,誰都不開口,誰都不出聲。喝了粥,漱了口,月瓊有了點力氣,不過他還是不看嚴剎。心慌啊。耳朵邊一直響起嚴剎的話:你是捨不得我,你捨不得離開我……他怎會捨不得離開嚴剎,他只是,他……腰被人攬緊,月瓊的心怦怦怦直跳。「月瓊。」「唔。」怦怦怦怦怦!「我不問你的身世。」大眼瞬間瞪大,身子僵硬。「只要你不動離開的念頭。」點頭點頭。不逼問他的身世就行。「否則,我殺了小妖。」「不許!」抬頭,大眼怒瞪:「不許傷害小妖!」捏住月瓊的下巴,嚴剎粗聲道:「那你就牢牢記住:你是我的妻,是厲王世子的爹,除了我身邊你哪裡都不能去!」怦怦怦,怦怦怦,怦怦怦怦……「我是,男子……男子和男子,怎能,成夫妻?」「我說能就能。」為何,他與「他」都會有這種念頭?都會和男子……男子和男子,怎能成夫妻?月瓊垂眸,眼睫顫抖。為何?他不再是「他」,模樣變了,聲音變了。他以為這人終會膩了,他終能離開。可事情發展到今天,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。男女陰陽,這才是正統,男子和男子……怎能成夫妻?他以為總有一天他可以離開,可現在,他似乎走不了了。嚴剎的綠眸透著寒光,放開月瓊已經發紅的下巴:「只有你一人認為男子和男子不能成夫妻。你我除了同是男子,與普通的夫妻沒有任何區別,你還為我生了兒子。你心裡很清楚,你還打算躲到何時?我馬上讓嚴萍佈置,明天我就與你成親!」「不行!」月瓊的臉白了,成親?和嚴剎成親?不,他做不到。「你打算躲一輩子?」嚴剎壓著怒火。兩人間的窗戶紙,在今天被他捅破了。月瓊的嘴唇發抖:「男子和男子……」「別和我說這些屁話!你是我嚴剎的妻!從來都是!」怦!怦!怦……月瓊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。「小妖……是誤闖入我肚子裡的妖怪。」「他是我兒子!他有我的眼睛,誰敢說他不是我兒子!」怦!怦!怦!摸上月瓊左耳上的耳飾,嚴剎沉聲道:「你一直都知道這個對胡人意味著什麼。我不管你以前發生過什麼讓你如此排斥男子間的情事,我不會逼你心甘情願,不會逼你心裡有我。但你要死死記住,別試圖離開,即使我謀反敗了,我也會拉著你和我一起死。」月瓊渾身發抖,嚴剎居然和他說了這樣的話。在他們一起八年進入第九年時,嚴剎不再沉默,而是和他直接攤牌了。「你的回答。」月瓊垂著眼不看嚴剎,手腳忽冷忽熱,心跳得厲害。許久之後,他囁嚅地開口:「為何突然,說這些?」「在你跟徐騫或是其它人跑了之後再說嗎?」怦怦怦,怦怦怦怦……閉上熱辣的眼睛,月瓊心裡的滋味,什麼都有。「不許傷害小妖,你說了,他是你兒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