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公升問:「王爺?」嚴剎把紙條收進衣襟,粗聲道:「我今晚一定要趕回王府。」李休看看周公升,對方急忙說:「王爺,昭華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蠻。這一路上她雖沒有太大的舉動,但我們不能不防。王爺昨日下令趕路,昭華公主身邊的嬤嬤已經有了微詞,在隨行之人全部返京之前,王爺必須忍耐。只要他們一走,後面的事就是王爺說了算了。」嚴剎一拳頭砸在桌子上,久久不語。但李休和周公升知道他聽進去了。李休說:「王爺,您忍了六年,現在不過是一天,很快就過了。」嚴剎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。周公升拽了拽李休,然後對嚴壯使了個眼色,三人悄聲地退了出去。出了房間,嚴壯守在門口,李休和周公升下樓出了驛站,看上去像是出去透透氣。遠離驛站外宮裡的侍衛,周公升輕嘆道:「雖不知嚴壯送來的是什麼訊息,但一定和『他』有關。」李休也是長嘆一聲,說:「經過了島上的那兩個月的相處,王爺已經無法像從前那樣忍著了。而這兩個月『他』也不是無動於衷,這種情況下王爺更是難以忍耐。可王爺又不得不繼續忍著,唉,每次看到王爺這樣,我心裡都很難受。」周公升看著遠方,低聲道:「快則兩年,慢則五年,王爺不會永遠忍下去。」李休笑了。他們都不會永遠忍下去。在驛站休息了約一個半時辰,車隊才再次緩緩前行。嚴剎沒有騎馬,而是坐在馬車裡。嚴壯知道王爺這是心煩,騎馬跟在車邊,也不打擾。嚴剎的心腹們跟隨行的官員和宮裡的幾位公公閒聊,很是融洽。騎馬跟在後方的趙公公不時地看嚴剎的馬車,小聲跟身邊的徐開遠說:「王爺這兩日的心情似乎不愉,咱家不會說什麼,可有人看了會想歪的。」他瞟了眼跟在公主車邊的嬤嬤和侍女。徐開遠摸摸與他的長鬍子,笑道:「王爺是個急性子,去哪都是風風火火,策馬疾馳。現在車隊走得慢,王爺有點不適應。讓公公您見笑了。「嘻嘻。」趙公公抿嘴笑道,「咱家省得。回了宮,咱家自會在聖上面前說王爺的好。王爺救過咱家的命,咱家心裡記著呢。」他策馬靠近徐開遠,輕聲道:「公主身邊的那四個嬤嬤可不是省油的燈,哪個人手上都有十幾條奴才的命呢。那六個侍女自小跟公主一起長大,武藝了得。留下的二十名侍衛可全是宮裡頭的。咱家說句實話,公主肯定會禍害王爺,您讓王爺小心著些,公主若在王府受了半點委屈,沒兩日皇上就能知道。」徐開遠眼裡閃過厲光,哈哈笑道,用周圍的人都能聽到的嗓門說:「趙公公莫擔心,您那不過是小毛病。摘些嫩柳葉,曬乾了泡水喝,下火清熱,不出十日嗓子就好了。」趙公公笑笑,同樣大聲說:「有徐大夫這句話,咱家就放心了。這嗓子疼了一個來月了,喝了藥總不見好,生怕得了什麼麻煩的毛病。」接著,徐開遠輕聲道:「開遠代王爺謝謝公公了。」「嘻嘻。王爺是咱家的救命恩人,咱家記著呢。」徐開遠微微一笑,記著就好。當晚,在距離江陵還有二里地的「富陽鎮」車隊又停了下來,公主累了。嚴剎壓著脾氣下車進了「富陽鎮」知縣的府邸休息。一行人吃喝過後,徐開遠把今天從趙公公那裡得知的訊息告訴了嚴剎和其他人。李休冷冷一笑:「皇上把公主嫁給王爺已經是擺明了要禍害王爺了。不過知道公主身邊的人會武,咱們也好防範。」周公升道:「趙公公說了,公主有什麼事皇上必然能知道。咱們要做的就是公主有什麼事,皇上一年半載也不會知道。」他看向王爺。嚴剎開口:「不牢靠的人,全部趕出府。」眾人點頭。簡單商議了一番之後,大家都退下了。嚴剎坐在桌邊皺著眉,一夜未閤眼。而此時,在厲王府同樣有一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。二十多天睡不好的他臉頰都明顯凹了下去,看得洪喜洪泰心焦不已。「什麼果子,吃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。」摸摸熱熱的肚子,睡不著的月瓊索性下床。從床底取出他的劍,他穿著單衣出了屋,興許練練劍他能睡著。公雞打鳴時,疲累的月瓊拖著劍回了屋。頭一挨著枕頭他就睡著了。洪喜輕輕給公子脫了鞋,蓋上被,放下床帳。三月二十三未時末,當月瓊剛剛起身時,送嫁的隊伍終於抵達了王府。就聽府內的鞭炮震天響,剛繫好一隻羅襪的月瓊呆呆地聽著鞭炮聲,心口「怦怦怦」地直跳。那人,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