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剎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努力去做,哪怕這件事異常艱難;哪怕他得忍下所有的不甘;哪怕他得收起自己的脾氣;哪怕會讓他最在乎的人怕他、誤會他。那個撞到他懷裡,說他的眼睛漂亮,還大膽地跟他討包子吃的男子,讓他第一次有了一種瘋狂的衝動──把他留在身邊,說什麼都不放手。沒有人敢直視他那雙比孃的眼睛還要綠許多的眼睛,就好像暗夜中的狼。可那個人第一眼就不怕他,即使是他吃飽了,眼睛不花了,也不怕他,還笑咪咪地跟他說:「我叫月瓊。月亮的月,瓊漿的瓊。」那人有一雙很美的手,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的手會像他那樣漂亮,雖然有點髒兮兮的,可看著就讓他想一把握住。他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,那人明明很好看,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,那些人居然說他除了眼睛好看外其他的都乏善可陳。他從來不會看錯人,他的直覺告訴他若不抓住這人這輩子他都會後悔,而他從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。他把那人扛了回去,用一兩銀子買下了他。每每想到此事,嚴剎的心情都會大好。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英明神武的一件事。如果不是月瓊覺得丟人,他一定會讓史官把這件事寫在史冊中,讓後世子孫都知道他和月瓊是如何相遇的。放下筆,嚴剎拿過茶碗大口喝下茶。他是粗人,有些習慣是改不過來了。例如大口喝茶、大口喝酒、大口吃肉、大口吃掉那人剩下的飯菜,還有在每次歡愉之後給那人清洗、換上乾淨的羊腸。嚴墨這時候走了進來。嚴剎雖然是皇上了,但他還是讓三嚴在他身邊服侍,習慣了。所以負責皇宮大內侍衛的三嚴還身兼著皇上的貼身侍從。嚴墨有些慌張地說:「皇上,洪喜剛才派人過來說,君侯不舒服,吐了。」吐了?嚴剎立刻放下茶碗起身就走:「開遠過去了沒有?」「洪喜派人去叫了。君侯現在『林軒』。」某位公子也有些習慣改不過來了,把宮裡的一些亭臺樓閣換了個名,身邊服侍的人也仍是洪喜洪泰。葉良被楊思凱搶走了(其實是被嚴剎下了藥直接塞進了楊思凱的馬車),汀洲因為娘有孕被他派去霧島照顧,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,之後他也沒有再添其他人。因為兩位主子的習慣,宮裡的宮奴們怕是歷朝歷代中人數最少的了。行公公和魏公公常常閒得無事在御花園裡兼著種種花草、種種菜。嚴剎眉頭緊擰,這年節剛過沒多久,那人是不是吃著了。很快就來到了「林軒」,小山一般壯的人幾步進了屋來到窩在長椅上的人身邊。見他的臉色蒼白,眉宇間透著疲憊,他的眉更擰了。「開遠呢!」把人抱到身上,嚴剎坐下,摸摸他的額,「哪裡不舒服?」月瓊懶懶地靠在嚴剎懷裡,半眯著眼說:「哪裡都不舒服。頭暈、噁心、想吐、想吃酸的。洪泰,給我拿點酸蘿蔔乾。」洪泰馬上跑了,嚴剎吼道:「去看看開遠怎麼還沒來!」嚴墨馬上跑了。這時候,月瓊乾嘔了幾下,嚴剎抱緊他,大掌揉按他的胃:「你今天有沒有吃辣鴨頭?」「沒有。」「火鍋?」「沒吃。」「喝酒了?」「我這兒的桂花釀都被偷了。」「何時開始難受的?」「今早。」「那你怎麼不說!」「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。」某人對嚴剎的怒氣早已麻木。綠眸幽暗,想到這人病了嚴剎心裡就無比的焦躁,開遠做什麼去了!這麼久還沒到!就在嚴剎忍不住要親自去抓人時,徐開遠提著藥箱終於出現了。一看皇上的臉色,他禮也顧不上行,衝到月瓊身邊就抓起他的胳膊。「到底是怎麼回事!」這邊嚴剎已經等不下去了。徐開遠先是一愣,然後驚愕地看向皇上。見他這樣,嚴剎的大掌猛地一顫:「怎麼回事!」徐開遠呆呆地說:「皇上,君侯……有身孕了……」嚴剎的怒火瞬間消散,眉心擰在了一起。「月瓊有身孕了?」不可能!不是說一顆「鳳丹」只能孕育一次嗎?而且都過了六年多了,怎麼可能再次有孕!徐開遠也不相信,又抓過月瓊的另一隻手摸上他的脈,這次嚴剎沒有打擾他。過了很久,徐開遠放開手,臉上是不敢相信,是懷疑,是忐忑。「皇上……君侯……確實有孕了,一個多月了。」綠眸暗沉,嚴剎緊摟著月瓊不說話,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有喜悅,但也不像震怒,倒像是有點驚呆。月瓊大眼裡閃過喜悅,他摸上自己的肚子笑吟吟地說:「怪不得這麼難受,原來又有一隻迷糊的小妖怪跑到我肚子裡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