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了差的嚴萍來到議事廳「青峰齋」,嚴剎以及他的幕僚都在。嚴萍稟報趙公公已經收下了禮物,熊紀汪心疼地說:「這麼多好東西能招多少兵馬啊,都送給那麼個變態的閹貨。」李休笑笑:「不必心疼,早晚咱們會連本帶利地都拿回來。」「嚴管家,昨夜送去的女子還活著嗎?」周公升問。嚴萍搖搖頭,屋內的人除了嚴剎外都嘆息一聲。嚴剎略一抬眼,董倪和嚴鐵起身離開了。第二日一早,趙公公就要啟程回京了。江陵靠海,他將乘船沿海路北上,抵達「栗子口」,再坐五日馬車就可回到京城「上堯」。嚴剎親自把他送上了馬車。趙公公此次前來,嚴剎可謂是給足了他裡子和麵子,趙公公極為滿意地離開了江陵厲王府。靠坐在床上,月瓊聽著屋外的雨滴聲。這次躺了五日,他就可以下床了,可以說是令他無比驚訝,但他不想下床,只想賴在床上。十一月末的江陵整日陰雨綿綿,就像他的心情。但這不是他不想下床的原因,而是因為冷。上個月末就入冬了,江陵地處幽國東南方,一面臨海,一到冬天就雨水不斷。冬天的江陵能冷到人的骨子裡去,陰冷陰冷,穿再多都不暖和。月瓊從小在北方長大,嚴剎封王后他才跟著嚴剎渡過錢江來到南方之地,他的適應力一向不如那個男人。那人早已習慣了南方的陰冷,最冷的時候也不穿棉襖,就是兩件單衣。可他不行,在江陵住了六年,每年冬天他都格外受罪,尤其是他受過傷的手臂,更是痠痛難忍。屋內已經誇張地放了炭火盆,月瓊裹著棉襖坐在床上,反正外面在下雨,他下床也沒地方去。「洪喜,你家公子醒了沒?」臥房的月瓊聽到了黎樺灼的聲音,揚起嗓子:「我醒了,在床上呢。」很快,有人掀簾繞過屏風走了進來,嘖嘖兩聲:「月瓊,這還不到十二月呢,你瞧你棉簾子掛上了,炭火盆用上了,棉襖也穿上了,等到了年節那會你可怎麼辦?」雖然這人每年都如此誇張,黎樺灼還是忍不住感慨。「我又不是你,我怕冷。」月瓊毫不臉紅地裹緊被子。黎樺灼大笑,把手上提的食盒放在月瓊床邊的矮几上:「喏,我讓安寶一早出府給你買的灌湯包,還熱著呢。」月瓊拿過食盒放在腿上,迫不及待地開啟,湯包的香氣散出,他深深聞了聞。「樺灼,等我出府了,我一定要拽上你一起走,你真是我的大恩人。」接過洪喜遞上的勺子,月瓊直接在床上享用起來,咬下一口湯包,他美美地舒口氣:「美味,人間美味。」這下就連安寶、洪喜洪泰都忍不住偷笑了。黎樺灼嘆息:「月瓊,王爺是不是連你的吃食也剋扣了?我聽說這回王爺賞了你不少好東西呢。」月瓊扭頭瞪他一眼:「那些東西哪能和湯包、辣鴨頭比。如果不是我不能出府,又沒銀子,我一定天天在外頭吃小吃吃到飽。」說完,他感激地看向安寶:「安寶,每次都勞煩你。」剛滿十六的安寶羞澀地笑了,嘴角頓時出現兩個酒窩。他搖搖頭,表示沒什麼。安寶有點口吃,除了在自家公子面前敢於開口外,在其他人面前他都很少說話。哪知,月瓊剛感激完人家,就立刻對人家公子說:「樺灼,既然你都讓安寶出去了,怎麼沒順便讓他給我買幾個辣鴨頭。」黎樺灼當即氣憤地伸出一隻手:「銀子。」月瓊馬上轉頭專心於那籠灌湯包。「財迷精。」某人假裝失聰。吃完了湯包,月瓊和黎樺灼躲在屋子裡品味上好的龍井,順便聽包打聽說說這幾日府裡又發生了什麼事,哪位公子夫人又被送出了府,哪位公子夫人被送進了府。安寶和洪喜洪泰去小灶房準備午飯。「我聽說趙公公走的時候帶了一車的禮物呢,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。」月瓊被茶水嗆到了。「咳咳咳……」黎樺灼急忙去拍他的後背:「你喝慢點,這麼渴啊。」「咳咳咳,一車,一車的禮物?」月瓊哀怨地問。黎樺灼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:「就是一件也跟你無緣,你只當聽聽好了。」「那你幹嘛跟我說。」月瓊頓時沒了喝茶的興致,「一車的禮物……他送的東西差不到哪去,可惜了,可惜了。」黎樺灼翻個白眼:「可惜什麼?你知道了還能去搶不成?」「一車的禮物……換成銀子那得有多少哇……」月瓊沉浸在深深的扼腕中。黎樺灼仰天長嘆,這個財迷精。如果拋開侍寢、公主要來、銀子太少這三件讓他極度煩惱的事,月瓊的小日子其實過得還算不錯。他不喜歡綾羅綢緞,只喜歡樸素的棉布;他不喜歡山珍海味,只喜歡江陵的各色小食;他不喜歡亭廊樓閣,最喜歡窩在他安靜的林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