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一個人死心還不簡單嗎?尤其是站在陳喜佳的位置。不說陳喜佳喜不喜歡王傑,至少王傑是喜歡她的,王傑犟驢一樣的人,能認準了陳喜佳,應該是陳喜佳的幸事,這樣死心眼的人一喜歡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。然而,要傷他也很簡單,只需要他最珍愛的陳喜佳,往他心窩裡捅刀子就好。一次不行,便兩次,兩次不行,便三次,一次一次,久而久之地,再執著的人也能給折磨沒了耐心,也沒了感情,再燙的火炭,用冰水澆上好幾次,又哪裡還有什麼復燃的機會?陳喜佳興許也是知道的,只是她又哭了,道:&ldo;我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,本來便是我負了他,他若是知道,卻不會懷疑是我變心,只會以為是我祖父和父親逼迫於我,要鬧上府來的。在江寧的時候,姐姐你不是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聲,誰能犟得過他去?我只想姐姐好生地與他說清楚,姐姐平日說話就是中理的,旁人哪裡有不服氣的?只盼姐姐為我勸了他,讓他去參加科舉,我只是個負心人……&rdo;馮霜止幾乎冷笑出聲,她很想告訴陳喜佳,她這樣心硬又心軟,日後必會有後患。心硬,說的是她貪慕榮華拋棄自己曾經的心上人;心軟,說的是她還沒狠下心將自己昔日的心上人置於死地,終究還有一些為了他好。&ldo;我若是你,要愛便愛個轟轟烈烈,不愛,便將他置於死地,以絕後患。&rdo;馮霜止說這話的時候,像是在開玩笑,可卻把陳喜佳嚇出了一身冷汗。&ldo;姐姐?&rdo;旁人果然是很難理解自己這種極端的思維的,馮霜止轉移了話題:&ldo;這一次,我幫你,但是你日後嫁給了福康安,你也知道,我夫君與福康安面和心不合,日後可能不會有太多的走動了。&rdo;這不過是在暗示她們姐妹兩個之間日後的關係而已。陳喜佳知道,也知道馮霜止看出自己的用意來了,她又是羞愧又是惱怒,最後只能歸於無聲。一個人的心術如何,只能問她自己。馮霜止又問了一些細節,最後道:&ldo;我會幫你把事情辦好,你今日在我這裡睡下吧,明日收拾停當,回你自己的府上去,我不會對旁人透露半句,多年的姐妹情分,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。&rdo;她這話已經說死了,陳喜佳不是聽不出來,當下到了馮霜止給自己準備的客房裡,又哭了一場,最後想到是在別人的家裡,也不怎麼敢哭了,只是壓抑著,便沉沉睡去了。夜裡馮霜止就派人去通知了陳府的人,只說是陳喜佳找自己問些事兒,所以歇在了她這邊,還不知道陳喜佳並沒有通知陳府,所以才鬧了這一樁烏龍。第二日一大早,陳府的便來接人了。陳喜佳眼裡含著淚,拜別了馮霜止,才上了陳府接人的轎子。前面劉全兒回來回話,說是走了,喜桃這才對馮霜止道:&ldo;聽說昨夜去給陳府報信兒的時候,陳府的人表情古怪,怕還不知道怎麼說您呢。小姐,不,夫人,這事兒……您幹什麼攬這樣的麻煩上身啊?&rdo;&ldo;我與她好歹有幾年的交情,今日才知我拿了人當知己,人卻從不將我馮霜止放在眼裡,是我自己識人不明,只是這麼多年,若說她沒有半點真心是假的。只當是為著她當年待我的那一點子真心……我幫她這一回,日後也斷絕了恩義。&rdo;馮霜止說著,便覺得諷刺起來。一切都尷尬在陳喜佳是要嫁給福康安的人,現在一個已經定親的人卻哭著從馮霜止這邊出來,換了別人怎麼想?風言風語是管不了了。馮霜止只盼著別人長點腦子,別說什麼自己為難陳喜佳就好。下午的時候,她便說要去廣濟寺,劉全這邊給準備著,馮霜止之前已經跟和珅說好,她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,既然已經說好,便一點也不需要為此擔心了。正好……原本不信鬼神,現在自己穿越又重生,說這世上沒有鬼神的存在,似乎也難。和珅明年春闈,眼看著要過年,去逛逛廟會也是個很好的選擇。這會兒,馮霜止便出去了。外面日頭還不錯,地上的雪開始化開,進入冬天,北京城裡下雪是常見的事情。遠遠地坐在車裡,撩開車簾的一角,便能夠看到廣濟寺鐘鼓樓上銀白的積雪,路上游人如織,因為是開廟會的日子,貨郎們推著小貨車在街上轉悠,不時有一家人一起出遊的場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