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瞥了一眼跪在人群之中的顧懷袖，卻將身上大氅一揭，又扔給了小盛子，打馬往風雪夜裡奔向紫禁城了。阿哥看不上人家大氅，顧懷袖還不嫌棄。只是小盛子沒還回來，顧懷袖也樂得清閒。她努努嘴，直接叫阿德前面打燈籠，卻拜別了張英，一路回屋去了。院子前面，有個人影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，似乎頗為著急。顧懷袖走近了一看，就知道是小石方，她一摸自己袖子，竟然還有一枚銅板。&ldo;好了，別來回地走了，沒事兒了！&rdo;她順手就將那一枚銅板往小石方腦門兒上一按，給按進去，貼住了，看上去滑稽極了。小石方還沒反應過來，他摸了摸自己腦門，自然也摸到了那一枚銅錢，鼓著眼睛看顧懷袖：&ldo;那石方……&rdo;&ldo;你不給本少奶奶當廚子，還指望著去宮裡當御廚不成？做夢！明兒早上奶奶我要吃玫瑰百果蜜糕，做不出來有你好看的！飛上枝頭當鳳凰，下輩子去吧。&rdo;顧懷袖一副小氣模樣。小石方埋著頭，只知道一個勁兒地點頭：&ldo;石方下輩子還給姑娘做飯菜呢。&rdo;&ldo;好了。看你擔驚受怕的……回去吧。&rdo;她拍了拍手，輕聲嘆一句。皇帝來一趟，府里人人都不輕鬆。說完了，她就轉身進屋了。小石方站在後面，看著她窈窕背影，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頭，又將那一枚銅錢握在手心裡。這一枚……他忽的一笑，&ldo;錢神論，孔方兄……&rdo;卻不知，姑娘給自己這一枚是什麼意思？要他多賺錢，還是說，這就是給自己的工錢？權當是後者了吧。小石方將銅錢收起來，提著盞燈籠往回走了。屋裡，燈火通明，暖意逼人。張廷玉已經躺在床上，一面看書，一面吃蜜餞了。瞧見顧懷袖進來，他將那蜜餞扔回盤子裡，又酸溜溜道：&ldo;二少奶奶英勇護僕，智鬥萬歲爺歸來，可喜可賀，可喜可賀。&rdo;&ldo;不想說話你何必說話來噎我？&rdo;顧懷袖坐到床邊來，手掌託著腮，打了個呵欠，不雅至極，&ldo;你不高興？&rdo;張廷玉不掩飾，點頭：&ldo;不高興。&rdo;&ldo;你不高興，我沒頭腦。正好……&rdo;顧懷袖咕噥了一句，便過去梳洗脫衣，吹熄了蠟燭躺床上去了。張廷玉問她：&ldo;沒頭腦是什麼？&rdo;顧懷袖說：&ldo;沒頭腦就是我。&rdo;鴆女前幾個月被四阿哥點著喊&ldo;市井刁民&rdo;也就罷了，現在康熙爺來府裡轉這麼一遭，吃了她廚子做的東西，竟然還御賜了她個市井刁民的稱號，顧懷袖早上一翻身起床便覺得不開心：&ldo;我若是不刁民一下，豈不是名不副實？&rdo;張廷玉剛剛將手從銅盆裡拿出來，捏了錦帕揩手，聽見這麼一句，只嘆了口氣：&ldo;你怎麼還在想這事兒？&rdo;顧懷袖能不想嗎？好好的&ldo;蕙質蘭心&rdo;之類的評價被收回去了，換上了&ldo;市井刁民&rdo;，怕是不日就要成為笑柄了。只盼著這訊息好好地在後宅裡，別傳遠了，到時候就是顧懷袖倒黴了。她起身來，伸出自己的手讓青黛為自己穿衣，很享受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。愁苦也不過是一時的，顧懷袖情知這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，頂多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上這麼幾回。皇上蓋了章的刁民，得，顧懷袖往後再刁民一些也無妨了。她按著自己的眉心，洗漱之後往桌前面一坐，想著昨日跟吳氏撕破臉，他們這一房往後都不用早起，日子真是……難得地舒心啊。&ldo;萬歲爺想吃都吃不到的東西，我張廷玉竟然能每天吃到，還真是該謝天謝地謝你了……&rdo;筷子上夾著的是一塊玫瑰百果蜜糕，張廷玉盯了許久，還是一口咬了吃了。顧懷袖昨夜跟小石方說的，沒想到今日早上來真能吃到。她頗覺驚喜，自己也坐下來，米粥陪著糕點，自然是絕妙。&ldo;昨日吟梅宴，你逛著可還好？若你喜歡，往後有什麼宴會，也都可以去……&rdo;別整日悶在府裡就好，張廷玉看顧懷袖性子其實挺開，沉穩的時候能沉穩，可真正需要大開大合的時候，也是毫不含糊。要緊的是自己這一個媳婦兒，膽子不不是一般的大。他問吟梅宴，顧懷袖就斜了他一眼：&ldo;明珠家那什麼廚子，梅花入菜，差點沒把人吃吐。也虧得你們男人不怎麼重視這些，吃不死你們。&rdo;&ldo;……&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