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紂王暴行,於蒼生無益,自該其毀滅,可真說手段,他卻是不厲害的。&rdo;&ldo;炮烙之刑,如此殘忍,還不厲害?&rdo;&ldo;這算得了什麼?漢時有酷吏張湯,研究出諸般刑罰,中有高明者,刁鑽細巧,可比紂王好得多。&rdo;這人說著說著,竟然還來了興致,一面走,一面道:&ldo;今日明珠大人府中是吟梅宴,跟梅花有關,我倒是也想起一樁刑罰來,有一些意思。&rdo;兩邊的客人,雖都見不著這一位&ldo;周兄&rdo;的臉,可聽這人聲音跟措辭,也知道應當是個文人。眾人都豎起了耳朵聽,也不知怎的有些膽寒起來。在吟梅宴上說什麼刑罰,這人怎麼進來?莫不是專尋人晦氣?顧懷袖嘀咕著,卻終於可以悄悄把筷子先放下了。那人彷彿沒察覺兩邊的聲音都沒了,只笑道:&ldo;刑罰之中有一種雅緻的,叫梅花刀,用來作剝皮起手準備的。&rdo;剝皮?眾人都還沒聯想到刑罰上面去,那人便已經接著說下去了。&ldo;梅花刀,形如梅花,不過只有四瓣,四個方向四片刃。把人埋進土裡,只留一個腦袋,然後以這人頭部骨頂為開始,一個方向的刀刃給劃出一道來,統共四下,卻要呈&lso;十&rso;字形。然後把頭皮剝出來,往裡面灌貢,貢很重,分開皮與肉,人不堪其劇痛,便要在坑中死命掙扎。約莫過得一個時辰,皮肉分開,沒皮的血肉之軀就從頭頂這十字開口上冒出來,滋溜地一下,就跟吃薄皮兒餛飩那餡兒掉出來一樣,可美了……&rdo;&ldo;啪嗒。&rdo;有人筷子掉在了桌上。那人還在走,已經進了男客們那廂的屋門,卻忽然瞥見身邊沒了人:&ldo;許兄?許兄呢?&rdo;人不見了,自然要找,這個姓周的似乎沒察覺出氣氛的異樣,回身看去。方才陪同這周姓文生進來的&ldo;許兄&rdo;已經雙腿發軟,倒在牆根兒下,走不動了。&ldo;許兄,你這是怎麼了?犯了什麼病?我來幫你瞧瞧?&rdo;&ldo;不不不,不用了不用了……&rdo;顧懷袖的手也輕輕抖了一下,她瞥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的李臻兒跟納蘭婉容,忽然覺得這一回肯定好了。這周姓的男客,說出這般的話來,兩邊都沒了聲氣,只怕是都被嚇住。一桌子跟梅花有關的食物,所有人現在看了應該也沒了食慾。沒人會在意顧懷袖還吃不吃了。這人來,根本就是倒胃口的吧?被嚇得臉色煞白的,手抖個不停的,已經軟倒從桌子上滑下去的……不怪此法太過駭人,而是閨閣之中從不曾聽說這般兇狠毒辣之手段,女子即便是讀書識字,也不會涉獵此類奇聞怪法。即便是顧懷袖看得雜,這一世也不曾看見過這樣的書。她更多的東西,還是早先就帶來的積累。這些刑罰,她看過,卻不覺得比這姓周的說得更噁心。文人士子,嘴皮子利索,竟然把剝人皮形容成個吃餛飩,往後恐怕不用吃餛飩了,一吃就要想起這些事情來的。兩邊靜默了好一會兒,這姓周的才折騰進男客的席面裡。納蘭揆敘作為主人家,也不好甩臉子,只恨自己沒認清人,怎麼也給這個周道新發了請帖?這人慣會研究史上種種刁鑽古怪之事,被人說是不務正業,偏偏經義策論都很通曉,說是個偏才奇才和怪才,今日一請,竟然請出這麼個掃興的事情來!他不能發作,只勉強笑了一聲,招呼著周道新。周道新穿得寒酸,跟納蘭揆敘拱了拱手,送了一把畫扇。納蘭揆敘接了,卻又不禁想起方才他在外面說的剝人皮之事,老覺得手裡這畫扇很瘮人,道了一聲謝,便扔給自己身邊的奴才了。那周道新,無巧不巧地坐在了張廷玉、隆科多這一桌。周道新含著笑,給張廷玉等人拱了一圈手,&ldo;大家好,大家好,幸會,幸會。&rdo;&ldo;呵呵,幸會,幸會……&rdo;眾人也乾巴巴地笑,所有人之中只有張廷玉神色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