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遮掩好了。父親身上透著一股凝重之氣，似乎遇見什麼難解的事。我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花瓶，父親的眼神立刻過來了。我就怔怔站在那裡，也不知道躲開。那一瞬間，父親的眼神很冷很冰，不過在看見我來了之後，他便微微一笑：&ldo;胖哥兒怎麼來了。&rdo;隨手拉過了旁邊的宣紙，我父親將桌面上的東西都蓋住了，才招手叫我過去。&ldo;你娘叫你來的？&rdo;父親問我，然後習慣性地掂了掂，我就在他兩手之間，扭動起來，道：&ldo;不是，我剛剛問我娘，為什麼給我起名叫胖哥兒，她說叫我猜。可胖胖覺得自己不胖啊，爹，我娘好壞。&rdo;我就看著他，小聲地告我孃的黑狀。豈料，我爹一下笑出聲來，先前臉上殘餘的冰霜之色，一下就消失乾淨了。我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是在笑什麼，他彷彿是遇見了這世間最好笑之事，胸腔裡都鼓動起來：&ldo;所以你來找我回去收拾你娘嗎？&rdo;別人家都是爹說了算，我想我們家應該也是啊。被旁人喊了這麼多年的&ldo;胖哥兒&rdo;，每天被我娘捏著臉，慈眉善目地看著，彷彿胖是多值得喜悅的一件事一樣，我是真的不明白了，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待遇？我娘說我生下來就長得胖，我死活不信。如果不是我娘給我起了這樣的名字，我不一定還會橫著長。咕噥了一聲，我還是心黑了一下，決定繼續抹黑我娘：&ldo;爹你最厲害了，我娘太過分了，怎麼可以給她兒子我取名叫胖哥？她還叫我小胖，胖胖，我就是不胖都要被她給喊胖了。嗚嗚嗚我要改名……爹爹你才華蓋世，震古爍今，一定能給胖胖改一個好聽的名字？&rdo;&ldo;然後呢？&rdo;我爹難得地好脾氣，看著我。眼珠子轉了轉，我咬了咬手指，這……然後？&ldo;嗯……然後全京城的姑娘都喜歡我啊，我以後也能像爹一樣，娶個美嬌娘給父親當兒媳。&rdo;這真是我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最好的話了，我發誓。可我爹聽了只是笑不可遏，彷彿遇見這世間最好笑的事情一樣。我感覺到自己脆弱的尊嚴被我爹的笑聲狠狠擊潰。就像我娘說過的那樣，丟盔棄甲，潰不成軍。&ldo;爹，你笑什麼啊？&rdo;&ldo;你覺得你娘給你起的這個名字不好？真的？&rdo;我爹非常認真地看著我，可我不知道為什麼，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毛骨悚然起來。背後一直在冒冷氣，像是有誰看著我。我那個時候還沒意識到危險的臨近，撓了撓頭道：&ldo;爹，你是狀元，我娘肯定不如你會起名。&rdo;這一下，我爹笑得更厲害了。當時我想，他笑個什麼勁兒？前面寫摺子還跟個煞星一樣，現在又忽然之間開懷，興許我還真是我爹孃的開心果？嗐，那也不是什麼大事，我覺得吧……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名字。我娘說，做人要君子，但是也要小人。現在我就是一個可愛的小人嘛，石方叔叔總是磨不住我，悄悄給我做東西吃，還不准我告訴我娘，尤其是不能告訴我爹。其實我娘一直都是知道的，只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於是我就以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速度漸漸橫著長起來……&ldo;爹，快給我改名吧……&rdo;&ldo;改名？&rdo;後面輕輕地笑了一聲，真是燦如三月花，豔如牡丹霞……我忽然知道我之前那些不大對勁的預感到底是哪裡來的了。我爹沒心沒肺地坐在椅子裡笑，然後望著我娘從後面進來。我娘是天生的衣架子，真是穿什麼都好看，即便只是普通的白緞底鑲紅邊的襖子在她身上也讓人無法轉開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