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呢?那個被他刻在心底的人,是自己的二嫂,一名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女子。他本以為看見她的時候自己是在做夢,可知道那幽香飄進心底,才知道竟然成真。可她是他二嫂,禮義廉恥倫理道德都邁不過去的一道坎兒。更何況,還有兄弟手足之情?說不清對二哥,他是個什麼感覺,可兄弟裂痕早已經存在。他不過是想表白其心,可她不願聽,她要走。而他,不願她走。興許這輩子就輕狂這麼一次了呢?他憋得難受,被今日飲下的女兒紅,燒得心口都燙了。&ldo;二嫂……&rdo;張廷璐的聲音,因為烈酒而帶著嘶啞,低沉而闇昧。顧懷袖咬著自己的下唇,感覺到那灼燙的呼吸噴在自己脖頸邊,又急又怒,連帶著一雙手都抖了起來。她慌亂之中直接踩了他的腳,卻轉瞬趁機脫出來,一把推開他。張廷璐頭腦是清醒的,可喝多了酒,有些站不住。滿園都是花香,蟲聲細語,盡皆入耳。&ldo;二嫂,我……&rdo;他抬手想去拉她,恍惚之間感覺到自己是做了什麼錯事。顧懷袖雙唇緊抿,那燈籠早已經掉在地上,燭火沒能燒了外罩,卻直接滅了。這裡昏暗得厲害,只有那一輪勾月在天,素白的光落下來,輕紗似的落在顧懷袖的臉上,煞白的一片。她不敢再被張廷璐拉著,理智告訴她她現在該忍,可這三爺怎生這樣糊塗?忍無可忍,在張廷璐往前又走了一步的時候,她親手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臉上。&ldo;啪!&rdo;一個耳光,張廷璐徹底蒙了。他彷彿才醒悟到,自己說了什麼,又做了什麼。&ldo;二嫂……&rdo;&ldo;來人,三爺在這裡發酒瘋呢!還不快給扶回房去!&rdo;顧懷袖已經警惕地退開了很遠,朗聲叫著周圍得下人。很快,就有幾個丫鬟小廝過來了,他身邊的小廝阿智才是急得滿頭大汗:&ldo;三爺您這是哪兒去了啊?這滿身都是土,這竟然還有花瓣兒!快給三爺拍拍,這還要進洞房的呢,別誤了大事。&rdo;張廷璐就站在那裡,一下就被人圍住了。下人給他整理衣裳,而他只木然站著,望著滿面冰霜的顧懷袖。她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自己,興許只有在看見二哥的時候,那眼底的霜雪才會化去那一些吧?張廷璐的酒,似乎都醒了,他長身一拜,聲音有些微的凝滯:&ldo;廷璐……勞二嫂費心了……&rdo;顧懷袖沒有接話,只讓人扶著他回去。她站在原地,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風一吹,才覺得渾身都發冷。腿有些發顫,攏在袖中的手也抖著,她氣息都是亂的。抬手一抹自己鬢角,顧懷袖只覺得有些眼暈,彎身下來撿那落地的燈籠的時候,卻有人在她身邊,忽然伸手扶了她一把。顧懷袖嚇了一跳,扭頭卻看見了張廷玉。他手掌溫暖,只將她扶穩了,又彎下腰撿起了燈籠,往身邊一遞:&ldo;阿德,提著燈籠,你送二少奶奶先回去。&rdo;&ldo;……&rdo;顧懷袖抬眼望著他,卻發現走廊上那些燈籠的微弱燈光,根本過不來,即便是過來了,也只能映照出張廷玉的輪廓來。看不清他的表情,眸光在黑暗之中也是隱約的。顧懷袖心跳得厲害,嘴唇一張,卻不知該說什麼,只顫著聲,喊了一聲&ldo;二爺&rdo;。張廷玉微微一彎唇,只道:&ldo;你先回去,今天也累了,路上當心著一些……阿德,去吧。&rdo;&ldo;是。&rdo;阿德躬身,在前面給顧懷袖引路。顧懷袖終於還是垂眸,一句話沒說地走了。張廷玉站在原地看著,手指一根根地掐緊,又鬆開。他望了望天,這一夜,與那一夜一樣,也是星月高懸的好天氣。轉過身,一步步踩著腳下逐漸融為一體的花與泥,張廷玉上了臺階,順著走廊下去了。三房這邊,等待已久的小陳氏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,聽說三爺喝醉了,擔心極了。而今聽見外面人傳,說張廷璐回來了,高興得不得了,連忙將蓋頭又給遮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