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阿嬌揮手,伸出自己的手指,在半空這陰冷的空氣裡劃出了一道優雅的弧度:&ldo;開門。&rdo;後面的獄卒們有些擔心,但還是按照陳阿嬌的意思開啟了,卻提醒了一句小心。陳阿嬌冷淡道:&ldo;按住她。&rdo;衛子夫惡狠狠地看著陳阿嬌,不過已經是色厲內荏了,這個時候的衛子夫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依靠,有人給陳阿嬌搬來了錦凳,她就隨意坐下,姿態優雅地疊放著雙手,垂著頭,卻抬眼看她,唇邊掛著笑意,溫溫和和,不帶什麼傷害的威脅。&ldo;可還記得孤一年前說過的話?今時吾之下場,他日奉還爾身‐‐彼時吾之下場,今日奉還爾身。&rdo;這兩句話的變換著實奇妙,一聽便有了一種時光流逝,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意味,只不過,陳阿嬌已經不屑於與衛子夫再爭鬥什麼了,畢竟她都是要死的人了。衛子夫一聽見這句話,便頹然,她哼笑了一聲:&ldo;成王敗寇,可我依然不甘心,你知道嗎?我原本是想與你好好相處的,可是你為什麼偏偏要將我支到別的宮中呢?讓我離開陛下好幾年,還是我心機用盡,才重新回到陛下的身邊,你知道我的日子有多苦嗎?&rdo;&ldo;愛情的世界,容不下甦醒刀尖,就這樣輕輕地戳破了平陽的脖頸,劃過了一道血線。鮮血濺在了趙婉畫的身上,讓她冰冷的身體忽然之間暖和了起來。趙婉畫起身,丟下匕首,退了幾步,似乎有些站立不穩。她覺得很累,似乎又看到了齊鑑的笑臉,可是一抬眼,卻是張湯。這一瞬間,她覺得有些不知所措。張湯看著她的目光沉靜,卻又帶著一種深切的探尋,他看到了趙婉畫滿身的鮮血,最後卻只是道:&ldo;剩下的交給張湯吧。&rdo;趙婉畫木然著一張臉,點了點頭,從張湯身邊過去,只是在已經走過去的那個時候,趙婉畫聽到了張湯的聲音。&ldo;鉤弋夫人,好自為之。&rdo;趙婉畫頓住了腳步,她扭頭看著張湯,然而張湯只是丟下了這句話,重新走進到牢房邊上,讓人收拾掉。趙婉畫摸了摸自己臉上濺到的鮮血,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,這樣鮮紅的顏色,大約就是齊鑑當日離開的時候,那樣的顏色吧?好自為之?什麼叫做好自為之?趙婉畫才不知道呢。她跌跌撞撞地走了,只是出來之後便覺得心底平靜了。平陽公主根本不知道她是誰,可是她知道平陽,平陽還問她,是不是她害了她的孩子,可是趙婉畫反問,那又是誰,想要害夫人的孩子?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平陽公主睜大了的眼睛,多麼驚恐的眼神……趙婉畫忽然蹲在廷尉府的刑場外面,抱緊了自己,大哭了一場。齊鑑是完全無辜的,平陽公主的死士,害死了他,她如今手刃了平陽,也算是為齊鑑報仇了吧?而張湯,忽然想著自己大約是杞人憂天了,只是他不知道,仇恨到底能夠將一個人變成怎樣。也許自己心底是從來沒有過仇恨的人,張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,其實長久以來都是這樣麻木又漫無目的地走下來的,逐漸也就被這個官場給同化,到底自己追求高官厚祿是為了什麼?張湯一直都沒有想明白,可是不去追求高官厚祿,他又能夠幹什麼呢?張湯看著別人收拾著找獄中的東西,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,時間已經不早,張湯踏著暮色,換了常服,又是一身藍袍,簡簡單單,卻不想在路過東市的時候瞧見了一個熟悉的算卦的攤子,於是停下腳步。東方朔正在路邊打盹兒,他就在東方朔面前停了許久,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,便這樣離開了。他走之後,東方朔眼皮一掀,便睜開了眼,看著張湯離去的方向,又低下頭,隨手翻開之前被自己的手肘壓著的竹簡,看著上面的一個字,忽然伸出手來將一旁的茶杯端來,便將那水潑到了竹簡上面。這字跡明顯是新寫上去的,茶水一潑,那墨便化開了,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字跡是什麼了。東方朔嘆了一口氣,開始收拾東西,&ldo;誰也救不了,救不了啊……&rdo;&ldo;東方先生您在嘀咕什麼呢?這麼早就收拾東西了?&rdo;旁邊有人笑問道。東方朔說:&ldo;魚兒不來,要往網裡鑽。撈不到魚,收攤咯……&rdo;&ldo;東方先生你又說些別人不懂的話了。&rdo;那人搖搖頭,實在是不懂這些算命先生的想法。東方朔收拾了東西就走了,在日落之前乘車離開了長安,一路往洛陽而去,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尋到他的蹤跡。張湯回到家中之後,張安世跑過來,&ldo;爹,聽說皇宮裡也有小娃娃了,安世想去看看。&rdo;張湯俯身將他抱起來,一同進了屋,又放下:&ldo;以後帶你去,現在別鬧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