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去求陳阿嬌的時候,陳阿嬌摸著她頭頂的髮髻說的那句話又浮現在了耳邊:&ldo;你,是個聰明人。&rdo;張湯也這樣慢慢地轉過了身,看著她,似有似無地那麼一勾唇,那一瞬間陶氏以為張湯會說出跟陳阿嬌一樣的話來,然而張湯只是對她說了一句:&ldo;回去吧。&rdo;回去吧。不回去還能幹什麼呢?於張湯而言,此刻該歸家,於劉徹而言,此刻卻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宮。走在長安道上,劉徹揹著手,腳步很快,郭舍人也緊步跟著,卻忍不住問道:&ldo;張湯會猜出來嗎?&rdo;劉徹停下腳步看他:&ldo;猜不猜得出來又怎樣?&rdo;於是郭舍人不說話了,多說多錯。不知不覺又到了喬宅前面,卻正好見到那門從裡面開啟了,陳阿嬌挺著大肚子,面板卻更加白皙水嫩,後面跟著提著東西的趙婉畫和李氏。&ldo;夫人您真是客氣了,不過老身也早就想請夫人到我府上坐坐了,恰好今日我那口子在,妍兒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,還要勞煩您掛心了。&rdo;李氏笑著說道,眼底卻藏著些擔心。她女兒李妍的病已經越來越重,陳阿嬌看她整日憂心忡忡,也才想起自己理當去看看,鄰里之間的事兒,此前曾去過幾次,但是都沒有久留,只是放了東西便走,今日李氏說淮南王那邊傳過來的豆腐的做法已經被她學會了,宮裡新做了許多,她也自己試著做了一下,請她過去嚐嚐鮮。於是陳阿嬌便帶著人去了。&ldo;病來如山倒,病去如抽絲。令愛的病當好好養著,我這幾日也不需你日日來看,你照顧著自己女兒吧,有什麼難處也要告訴我。&rdo;陳阿嬌說著,已經到了李氏家門前。這裡便是李宅了,剛剛靠近便聽到了一陣絲竹之聲,她怔了一下,卻聽李氏解釋道:&ldo;他就愛鼓弄些樂器,是宮裡的樂師,現下怕是在試新調吧?&rdo;於是李氏推門進去了,陳阿嬌舉袖一掩唇,卻是眼神一閃,也跟著進去了。劉徹就遠遠地看著。這宅院……在他知道陳阿嬌就住在這裡的時候,便已經對張湯有了猜忌了,之前東方朔的故宅便在此地,是張湯將陳阿嬌救出來的,卻處處瞞著自己。想著,他抬步便要往李宅走去。郭舍人大驚:&ldo;陛下您這是?&rdo;他回頭看了一眼郭舍人,卻帶著幾分促狹的意味,笑道:&ldo;李延年是朕的樂師,朕便不能關心關心臣下嗎?朕進去了,這是偶遇她,不是故意去見的。&rdo;於是郭舍人無言,嘴角抽動了一下,看著劉徹忽然變得輕快起來的腳步,九哥,你敢不敢不這麼傻氣?☆、非偶遇樂師李延年的妹妹李妍,自小體弱多病,養在深閨,外人都沒有見過,陳阿嬌不動聲色地跟上了李氏的腳步,那樂師李延年是個留著鬍鬚的中年男人,正坐在院中研究樂譜,身前乃是一架箜篌,看上去很簡單,不過他的表情很凝重。聽到開門和後續的腳步聲,李延年是連頭都沒回一下,他繼續擺弄著自己面前的箜篌,是不是地撥上那麼一下,樂聲纏綿動聽,不過是斷斷續續的。李氏道:&ldo;他一做起事情來就誰也不管了,妍兒還在裡面,夫人還是這邊客室裡坐吧。&rdo;說著,李氏手一引,將陳阿嬌帶到了裡面去。陳阿嬌前腳剛進去,後腳劉徹便進來了,他將手放在自己的唇邊,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咳嗽了一下,裝模作樣地走過去,在李延年的背後咳嗽了兩聲,李延年什麼反應都沒有,只是坐在那裡。劉徹瞪眼,看著這李延年,這傢伙還完全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聽見?有點能耐啊……他一偏頭,示意郭舍人上去提醒一下李延年。郭舍人暗笑,卻沒表現出來,強忍著笑,過去拍了拍李延年的肩膀,那李延年終於轉過了頭來,看到郭舍人先是一驚,待到看到劉徹,直接嚇得來趴在地上,&ldo;小人不知陛下駕到,請陛下恕罪……&rdo;劉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,&ldo;起來吧,看你專心致志,倒是朕不好攪擾你了。今日朕巡視長安,恰好見著你府上,便來瞧瞧,看上去景緻還不錯啊。&rdo;這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,李延年這沒什麼錢銀的窮樂師住的地方能夠漂亮到哪裡去?李延年心中既是惶恐又是古怪,連聲道:&ldo;陛下謬讚了,寒舍實在難以與陛下皇宮之森嚴氣象相比……&rdo;&ldo;宮中有宮中的好,普通宅院也有普通宅院的精緻,李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呢?&rdo;劉徹反客為主,直接便往那裡面走去,陳阿嬌便在裡面,不過此刻不在客室,而是隨著李氏到了李妍的房中。&ldo;夫人不該來的,我怕小女過了病氣給夫人…&he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