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阿嬌是帶著溫柔的表情將這樣的話說出來的,淺淡的眸光,落在這茶盞上,手腕輕輕地晃了一下,帶著寬大的袖子,掃在了地上,趙婉畫,遇到了這麼大的變故,趙婉畫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?還有她的浮生,那麼小的孩子……陳阿嬌忽然仰起臉,讓所有的心緒隨著自己的動作沉下去。馥郁一下便猜到這叫做趙婉畫的侍女肯定是出什麼事情了,外面的人都說原來陳夫人是個寡婦,孀居之時被陛下看中,這才帶進宮來的,如今還能賜予椒房宮居住,可見陳夫人榮寵之盛。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……也許,還跟衛子夫有關,否則為何這二人有那麼大的仇恨,一見面就要以掌摑相問候呢?&ldo;其餘人等退下去吧,馥郁留下。&rdo;陳阿嬌忽然發話了。於是別人退下,獨留了馥郁一個。&ldo;從長樂宮回來的時候,你大約對我掌摑衛子夫心存疑惑吧?&rdo;陳阿嬌之前就知道馥郁的疑惑了,才剛剛進宮,沒道理為自己樹敵,所以陳阿嬌的舉動顯得十分沒有道理,而且馥郁更疑惑的是,衛子夫有孕在身,並且乃是之前掌管六宮之事的人,在陳阿嬌面前,竟然也甘願受了那樣的羞辱,眼底含淚,一句話也不敢說‐‐其實那個時候的衛子夫是氣得發抖,整個人都快暈了過去,哪裡還會想到要將陳阿嬌怎樣?馥郁小心翼翼道:&ldo;原本是心存疑惑的,可是婢子似乎,又猜到了那麼幾分……&rdo;這倒是讓陳阿嬌驚奇了起來,&ldo;你說,恕你無罪。&rdo;於是馥郁道:&ldo;方才夫人提到婉畫姑娘的時候,似乎有壓抑不住的傷痛,於是婢子猜想,大約與此有關?&rdo;陳阿嬌聞言笑了一聲,卻點頭讚許道:&ldo;你的確聰明,很會察言觀色,以後本宮不會虧待你的。不過你既然在我身邊侍奉,也有事情是不得不告訴你的‐‐本宮與衛子夫,是不死不休的死仇,不管是你,還是椒房宮中的其他人,但凡有誰敢向衛子夫示好,一律逐出宮去,嚴重者大刑伺候。&rdo;這話,是狠厲的,讓人心底發寒。馥郁一下跪下來,卻沒有半分心虛的神色,她埋首道:&ldo;婢子定會謹遵夫人之意,約束宮人,不叫夫人勞心。&rdo;果然是很聰明的婢子。陳阿嬌點頭,伸手去拉她起來,虛虛地挽著她的手,對著馥郁笑了一下,端莊之中便帶著幾分舒緩的柔和,&ldo;時日尚早,隨我去宮中轉轉吧。&rdo;劉嫖現在還在公主府,為了避嫌是不會這麼早過來的,最快也要明天去了,陳阿嬌現在就想要出去轉轉,衛子夫今日怕是不會在宮中了,她忽然想起了旦白,這一顆棋子,到底要放在哪裡才能夠用下去呢?自己現在身邊可以信任的人不多,抽回旦白之後就能夠緩解這種狀況,可是旦白如果一直在衛子夫的身邊‐‐不,衛子夫生性多疑,怕是不會真正信賴旦白,之前透過館陶公主傳信給旦白,就是為了監控衛子夫那邊的動向,以防萬一,可是後來衛子夫那一把火的大手筆,旦白那裡竟然沒有收到任何訊息,就是劉徹那邊也是完全不知,可想而知,衛子夫背後還有人。想來想去,現在支援衛子夫的,也就王太后一個了,王太后的家族勢力雖然遭受竇太后的壓制,但是也有武安侯田蚡,周陽候田勝,只要等到機會,整個後宮最尊貴的女人,就會變成王太后,這個心機深重的女人,之前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了。她是站在衛子夫一邊的,還出言警告她。陳阿嬌想著就輕笑了一聲,進宮之後,也是步步驚心,可是現在就相當於暗戰已經打到了明面上,大家真刀真槍地來,她陳阿嬌才不懼怕誰呢。儘管目前的身份表面上是沒有母家勢力,但是宮內有竇太皇太后,不管怎麼說,就因為自己這一張臉,竇漪房也不會讓衛子夫好過,除此之外還有宮外館陶公主,朝堂之上有張湯,桑弘羊也與自己有過合作。張湯日後將有權傾朝野的時候,而桑弘羊更是決勝千里的相才。她手上,還有一個主父偃。主父偃是有野心的狼,她要謀劃著時機,將這一匹豢養了很久的狼放出去。未央宮連綿數里,宮殿恢弘,從宣室殿前面過去的時候,正瞧見綠樹濃蔭,夕陽的光垂下來,陳阿嬌忽然覺得自己是沒有離開過這裡的,詐死離宮,不過是一場夢,卻真實到讓她膽寒。宣室殿中,劉徹翻開了一封竹簡,看向下面站著的人,&ldo;張湯,這是何人?&rdo;&ldo;陛下,此人乃是江充,從趙國而來,未央北闕詣闕而來。&rdo;張湯坐在漆案邊,手中也拿著筆,在竹簡上勾畫,這一圈都坐著人,這便是漢武帝的中朝了。早上朝見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