氏還是笑,摸了摸他的臉:&ldo;那位夫人是很厲害的人,是你爹的……&rdo;什麼呢?朋友嗎?可是她知道‐‐昨日,張湯徹夜未眠,書房裡的燈亮了一夜,早上什麼東西沒吃便去上朝了。陶氏想著,還是給做點東西端進去吧,上朝之後遲遲未回,現在才回來,估計是餓著的,朝中事忙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。於是她牽著張安世到僕人那裡去,對他道:&ldo;你去看書,一會兒我給你帶吃的來,你爹他難得回來一次,你可不能淘氣啊。&rdo;張安世用力點頭,卻在陶氏走的時候問道:&ldo;要是爹以後也每天回來就好了。&rdo;陶氏忽然覺得心中酸澀,卻強忍了這感覺,去下了廚。廳中,陳阿嬌與張湯隔著一張漆案坐著,看到張湯那沉沉的表情,陳阿嬌大抵也猜到劉徹是要幹什麼事情的。劉徹小時候淘氣得很,當了皇帝不能任性胡為,怕也拘束得很。不過一開始就談那麼沉重的話題似乎不是很合適,陳阿嬌很自然地說起了張安世,&ldo;我看著張安世好像很怕你,你這做父親的,便冷麵嚴心到了這地步了嗎?&rdo;陳阿嬌不說還好,一說,張湯眼底就結了一層冰,他心裡不舒坦,可是陳阿嬌是不知道的。他冷淡道:&ldo;男孩子不能慣著養。&rdo;&ldo;話也不是這麼說,他都不敢怎麼跟你說話了,小孩子哭哭也是很正常的事兒,想來是不需要多在意的。&rdo;尤其是張安世,這孩子以後可是名臣啊!她想到這一茬兒,就感嘆極了,張安世他老子才應該是名臣的典範,只可惜……袖中揣著一封竹簡,陳阿嬌終究還是準備談正事兒。張湯也這樣想,他不想跟陳阿嬌談自己的家事,這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,就像是有一張網將自己困鎖住了一般。&ldo;夫人此來‐‐&rdo;陳阿嬌接上,道:&ldo;有要事。&rdo;隔著一張漆案,兩個人都是正襟危坐,張湯從一旁的水壺之中為陳阿嬌倒了一杯水,陳阿嬌忽然說道:&ldo;我那邊有好茶,改日也叫人給你送些來吧。&rdo;這話是前後不搭調的,可是張湯沒有任何的反應,他眼皮也不抬一下,整個人還是那種刻板乃至刻薄的模樣,沒有人能夠看到,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妖戾。酷吏也好,奸詐也罷,忠君,直臣,狠辣……都通通與他無關,他只是怎麼想就怎麼做了,與別人相比,他不過是多了個冰冷的殼子,讓別人不能一眼看出他內心的慾望和狡詐來而已。&ldo;如此,多謝夫人。&rdo;陳阿嬌看他那表情波瀾不驚,接過了他端來的水杯,卻沒有放下,而是握著那水杯,嘴唇一勾:&ldo;他怎麼處理的?&rdo;張湯繼續給自己倒水,在宣室殿說了那麼多,早就口乾舌燥,一杯水正好合適,他早知道陳阿嬌要來問訊此事,只是搖頭了一下頭,卻轉過眼看她,眼神淡淡:&ldo;夫人來這裡,已經錯了。&rdo;&ldo;他要除你,現在你已身首異處。&rdo;言下之意即是,現在陳阿嬌來找他,就算是被劉徹的眼線知道,也根本無所謂。他還是冷酷的帝王,時刻要為帝王霸業著想,什麼人該死,什麼人不該死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更何況‐‐張湯是救了自己,要下詔誅殺或者迫害一個救了自己的人,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。張湯又是他左膀右臂,自斷臂膀之事,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可能的。劉徹也許會秋後算賬。&ldo;夫人來此何事?&rdo;張湯又問了一遍,現在他很不希望看到陳阿嬌,也許她走了,自己就能夠想出所有事情的解決方法了。她一坐在自己的面前,什麼都亂了。陳阿嬌端起水來,沾了一口,然後將水杯放到一邊,將袖中的竹簡取出來,豎著放在了桌案上,一頭對著張湯,一頭對著自己。&ldo;你是他股肱之臣,萬不該因此事受累,前途既然無量,便不要放開,不管是對君王,或者是……&rdo;因為那些私情。張湯本該自慎,不過劉陵一事到了到了什麼程度,誰也不知道,她有一種奇怪的惜才之心,每一個人在她的眼裡都像是一件有感情的器物,她看自己也是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