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著陸無缺勉強一笑,只道:&ldo;只是感嘆著世間花無百日紅,天知道我們明天是什麼樣。&rdo;&ldo;這話兄長也常說,不過他更愛說另一句‐‐&rdo;陸無缺一頓,拉著宋仙的手道,&ldo;樹有萬年青。&rdo;花無百日紅,樹有萬年青。有的人是花,有的人是樹。是花的,有那春夏的燦爛,自然也有秋冬的蕭條;這一輩子活下來,好歹也算是鮮豔過了;是樹的,春夏秋冬都一個樣子,可勝在沒什麼大災大禍,千千萬萬年,長長久久。順天府的大獄裡,關過很多人。王侯將相,總有那麼幾個倒黴鬼進來。這一次進來的衛錦,不是裡面身份地位最高的,也不是裡面最能折騰的,可她卻是進來理由最離譜的一個。身為郡主,身份高貴,竟然還去開了個胭脂水粉鋪子;開了個胭脂水粉鋪子也就不說了,她竟然還能將鋪子開到大江南北去。千千萬萬的銀錢流水一樣從她賬上劃過,天知道最後又流去了哪裡。這還不是最離譜的,更離譜的在於……勉強也算是富可敵國的女人,竟然會因為自家店鋪出的東西鬧出人命,而被投下大獄!衛錦是多風光的人啊,嗣祁王的親妹妹,太后娘娘的心尖尖,宮裡的娘娘公主宮女太監都要捧著的人物,現在入了大獄,竟然都沒一個人來看!淒涼,真個淒涼!連獄卒們見了,也不由得搖頭嘆息:這做人得失敗到什麼地步,才能走到如今境況下?旁人在思考這問題,衛錦也在思考。可是她始終不明白。呆呆坐在陰暗的牢房裡,第一次距離蛇蟲鼠蟻這麼近,衛錦恨極了。她知道芙蓉齋出事了,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牽扯到自己的身上。或者說,她根本沒想到,順天府竟然有膽子直接來拿自己!她可是衛起的妹妹啊!&ldo;我可是衛起的妹妹……我是他妹妹啊!你們不可以抓我,放我出去!&rdo;‐‐第不知道多少次,衛錦猛地從冷硬的床上起來,衝到牢門前,使勁兒搖著,聲嘶力竭地喊。獄卒早已經聽得不耐煩了,解下腰間的大刀,快步走到前面來,拔刀就朝著牢門上的鐵鏈敲:&ldo;喊什麼喊?想捱打不成?早就忍你忍夠了!你進來的時候沒聽過不成?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,管你他孃的是郡主還是天王老子,下了大獄了,案情沒清楚之前,你甭想出去!&rdo;&ldo;不……&rdo;&ldo;老實點!&rdo;獄卒凶神惡煞的一瞪眼,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嬌氣的娘們兒了,再次狠狠地用刀背敲了敲牢門。&ldo;哐當哐當!&rdo;聲音大得嚇人!&ldo;啊‐‐&rdo;衛錦嚇得驚聲尖叫起來,不得不從門邊退開了。她一抬眼就看見那臉上帶著一道火傷疤的獄卒,終於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市井氣息,流氓味道。這時候的她,才是真正的喊破了嗓子也沒人知道。原本已經有些嘶啞的嗓音,現在更是嘔啞嘲哳難以入耳。衛錦很是頹然。她呆愣愣地重新坐了回去,瑟瑟發抖。&ldo;兄長為什麼還不來看我……不該這樣的……不該這樣的……&rdo;只要還有衛起在,她不可能出事的。即便是聲名掃地,身體裡還留有皇家的血脈,衛起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死的。她相信衛起是個冷血之人,可他們畢竟是兄妹手足。&ldo;一定會來的……一定會來的……&rdo;衛錦一直喃喃自語著。興許是上天終於聽見了她的禱告,昏暗的牢房之中,忽然有了別的動靜。前面大牢的門竟然從外面開啟了。天下過雨,在門開啟的一瞬間,便有潮溼的水氣穿了進來。一道人影,投射在地面上,似乎裹著斗篷。牢內的牢頭勾腰駝背地迎了上去,似乎來的是個貴重人物。衛錦遠遠看見了,眼底終於燃起了幾分希冀的光。她渾身上下,像是忽然擁有了力氣,奮力地從坐著的位置上起身來,她一下就衝到了牢門口:&ldo;兄長!兄長!兄長,你來看我了嗎?!&rdo;衛錦也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到底待了有多久,只知道視線裡什麼都是昏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