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怔然,真正對自己好的,似乎也只有左家那少數的幾個,還有臨滄了。臨滄分明也是不信奉魂皇的,他若是良心喪盡,便該對自己不管不顧,由著自己涉足險地,由著自己自生自滅,由著自己被魂皇們算計得體無完膚,甚至去點了燈回來……可是他來了,告訴自己,希望自己活著出去,他甚至也潛入到了這天淵之中,此刻便在自己的青鳥塔內。左瀾平靜下來,他知道崇禮不懂自己在笑什麼,這個時候了,也不需要崇禮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了。其實前前後後的事實是很簡單的,只是自己一時沒有能夠想到。&ldo;我如果不想點燈,那應當怎麼辦?&rdo;左瀾終究還是似笑非笑地說出了這句話。崇禮將那雙手一攤,做出一個聳肩的表情,&ldo;我怎麼知道你應該‐‐&rdo;戛然而止,一道利光忽地從崇禮的視線左邊跳入了左瀾背後的黑暗之中,左瀾也是一愣,&ldo;不對,姜錯影!&rdo;回看方才姜錯影昏倒時候的位置,已經沒有人了。就在方才左瀾跟崇禮談話的這一小會兒裡,姜錯影竟然已經醒來,並且一頭扎入了眼前的黑暗之中。崇禮恨得咬牙,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了。&ldo;絕對不能讓她點燈成功!&rdo;左瀾卻慢了半拍,在他扎進黑暗之中的時候,忽然就知道了,這不是燼盞天。天淵,不止五重天,這裡是‐‐點燈(二)從他們進天淵的時候開始,便能看到地上有許許多多的線條,不過大約因為天淵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了,所以這地上有許許多多的灰塵,將這些或凹陷或突出的線條遮掩了,於是後來他們雖然知道地上可能有這些紋路,卻都下意識地忽略了。便是一開始很重視這些事情的左瀾,也因為許許多多的事情將這些忘卻,在一頭扎入這黑暗之中的時候,左瀾的腦海之中,忽然就浮現出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揚袖掃開地上的灰塵,露出那些彎彎曲曲的玄奧線條的時候,心底的那種疑惑。這一片黑暗,在他們看到的時候的確是黑暗的,可是在他們鑽進去之後,就變成了一片的光明,他們像是穿過了漆黑的屏障,再回頭看的時候,外面依舊是一片的黑暗,看不見那九萬多盞燈,沒有外面的一切一切的景象,這裡‐‐似乎與世隔絕,他們穿過了一道屏障,而這一道屏障,隔出了神奇的天地。前一刻,左瀾還在驚異於這奇特的變化,可是下一刻,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,因為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使他分不出別的心思來了。這裡,是天外天,整個天淵的心臟,也是天淵最後的眼睛。這裡是獨特的六重天,也是最後的一重天。這裡,是天外的天,是獨立於魂影大陸純在的。他相信,天淵在魂影大陸的中間,在魂大陸和影大陸的裂縫之中,這是傳統的認知,可是這一刻,左瀾忽然有些懷疑‐‐有什麼事情比得知自己一直被灌輸的那些權威觀念可能是錯誤的,更來得震撼呢?眼前,是一片陡峭的坡,不過這裡是一個完全的漏斗,之前還是猜測,現在卻已經被證實了。平滑的陡坡,一路往前,左瀾和崇禮,便站在這坡最上面,下面便是天淵最低處了,一個環形的漏斗狀,光滑的表面,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的玉器一般,一片摧殘的深藍琉璃色,他們便是站在這琉璃色上面,像是踩在很脆弱的冰層上,連身體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。很難想象那種畫面,整個世界全部是琉璃一樣深深淺淺的藍,光滑透亮的,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詭異的清潔,而越往前便越往下,頭頂身周都是黑色的屏障,可是這一片琉璃的地面卻像是在發光一樣。越往前,便越往下,這一隻漏斗,太深,讓他們站在這隻漏斗的邊緣竟然也看不到最底部,所以只能向前。只是本該在最深處什麼都沒有的,在他們闖進來的時候,卻有一道細細的白光從最底部升起,像是一根不斷生長的樹木,很快便已經抵達了他們頭頂那黑暗的屏障,有一部分白光似乎已經伸出了屏障,另一部分卻似乎被阻擋了,直接順著半球體屏障的最上端,開始流星一樣往下墜落,卻是貼著屏障走的,這黑白色顏色,原本是對立的,可是這個時候星星點點地融進去,卻有了水墨一般的韻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