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嘿!看什麼呢!你也太不在狀態了吧,好歹掙扎一下啊!&rdo;傅帥有點不高興了。蓋志輝指了指天空:&ldo;你看,天多藍……&rdo;傅帥翻身躺到蓋志輝身邊,天上的太陽恰好被一大片白雲遮蓋住了。水洗過的藍天,透過玉米長長的葉子映入眼簾。身在都市中的人,哪不是成天忙著算計?有幾個會好好看看頭上千形永珍、映水藏山的片片白雲?更何況就算有那閒情逸致,頭上的天也被工廠的大煙囪染成了灰濛濛的顏色。傅帥一時間被這最單調,最原始的景象鎮住了。竟也失神地看著天空。他用手指相對,比出了個鏡框,眯著眼兒取了一下景色,喃喃到:&ldo;操,可惜相機沒帶來,不然非把這景兒拍下來不可!&rdo;蓋志輝眯著眼兒說:&ldo;其實我一直覺得家裡是最舒心的地方,山好,水好,人更好。真的,跟我們這的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,好的壞的全在臉上,愛啊恨啊全在話裡。&rdo;傅帥聽了不屑地調侃到:&ldo;家這麼好,你幹嘛還要去軍校,老老實實地在家種地得了!&rdo;蓋志輝沉默地摘下了手套,露出了修剪整齊的十指,指尖是十道細白的月牙。&ldo;你看這雙手現在乾淨吧,可是我每次在家幫著我爹收拾地頭的活兒,呆得不超過3天,指縫裡就全是黑色的泥垢。等返回部隊時,拿水洗也洗不掉,非得過個把月兒才能又變得乾淨起來……人跟這手其實是一個道理,知道了什麼叫乾淨,什麼才叫高人一等,又怎麼肯回到原來汙濁的日子裡去呢?&rdo;說完,他又自嘲地笑了:&ldo;切,我跟你說這個幹嘛,你這個公子哥上哪能體會到這些?我一雙鞋子穿了四年,腳後跟都踩踏了也捨不得換,因為廉價,透氣不好,腳味兒曾經燻跑了好幾個室友。我總是愛在別人身上揩點油水,佔些針頭線腦的小便宜。就算跟女朋友約會,我也是算計著時間,一個月絕不超過四次。我知道你們總背後議論我摳門,其實我也想大大方方地請戰友吃飯,或是把工資揮霍一空,好好感受城市裡的燈紅酒綠。可是我不能,只要一想到家裡面朝黃土被朝天的爹孃,我什麼念頭都沒有了。我這輩子,如果能出人頭地,讓爹孃過上好日子就算沒白活……&rdo;傅帥沒吭聲,只是微側過臉來,看著蓋志輝。這是個長著一副老實面孔的市儈的男人。可傅帥卻覺得他跟天上的白雲是一樣的,洗去了在都市中沾染的塵埃,那種原始的白,就產生了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睛的觸動。兩人一路纏鬥了這麼久,卻是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談心。傅帥忽然覺得就算不做 愛,這麼肩並肩地躺著也是很好的…… &ldo;就你老覺得自己虧,我可沒你想那麼逍遙自在。你當我愛上軍校?我也是被老子逼得穿上這身脫不掉的軍裝的。&rdo;也許是這兒的陽光,有催眠的作用,傅帥也懶洋洋地開口道。&ldo;呵呵,你小子當然不愛上軍校了,就你剛進校門兒那會兒,我們背後都叫你拖布頭,瘦得跟雞崽子似的,拿個畫本子到處偷窺,一看就是個搞藝術的。哎,要是讓你選,你想當什麼職業?&rdo;傅帥凝神想了想,說:&ldo;還真不知道,也許就是做個流浪漢,去各個地方旅行,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。你呢?&rdo;&ldo;我?當個老師!這是我從小的夢想,不過這輩子已經不能實現了。不過你那叫什麼夢想啊?整個是一不事生產,社會的寄生蟲啊!&rdo;傅帥嗤嗤地笑:&ldo;要不你養我?這樣我就不給社會增添負擔了!&rdo;蓋志輝狠瞪了他一眼:&ldo;行啊,只要你變性成女人,我立馬甩了王文竹娶你!&rdo;傅帥微眯起眼睛,臉上立刻透出幾絲滲人的氣魄。小蓋心裡暗叫不好,怎麼忘了這位的心胸可不算開闊的,而且支配欲賊強。自己可別犯了活閻王的逆鱗。不過傅帥只是眯了眯眼睛,伸手把蓋志輝的頭髮使勁地攪了幾下,就轉過頭去,繼續看天上的片片浮雲。兩人在火車上原本就乏得很,加上吃完飯後又掰了一陣兒苞米,此時被慵懶的陽光催的越發困倦起來,居然就在狹窄的溝壑間半擁著睡著了。王文竹假寐了一陣後,覺得屋子內外都靜悄悄的,便起身下地。屋裡屋外尋了一圈,又喊了幾聲,都沒看見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