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,白威狠狠拽住了常青的頭髮:&ldo;現在你的公司一團亂了吧?這只是冰山一角,慢慢的你會發現,你拼了老命賺來的家產,就像漏斗裡的沙子一樣慢慢地消失。然後偉大的常主席終於現出了原形,他就是個低俗粗鄙的喪家狗,到時候,你衝我搖搖尾巴,我要是有心情草你這隻老狗,說不定會賞你碗飯吃!&rdo;常青眼睛紅了,上去一把拽住白威的脖領子,沙包大的拳頭就往白威的臉上招呼。白威居然沒有抵抗,被常青掀倒在辦公桌上,顯示器和資料夾&ldo;噼裡啪啦&rdo;地摔落得滿地都是。常青就這麼一下下地打,耳朵裡是拳頭撞擊身體的&ldo;砰砰&rdo;聲;腦子裡閃過的卻全是白威:有他躺在床上耍賴的樣子,有他哄著自己去做飯的笑臉,還有剛洗完澡,頂著一頭溼發靠在自己肩膀上看電視的慵懶模樣。可這一切是假的!全是假的!媽的!老子要整死這姓白的!突然,門口衝進來幾個警察,一把將常青按住,用手銬拷了起來。小秘書指著常青對警察叔叔說:&ldo;就是他剛才在我們公司大喊大叫,還威脅要殺了我們白總。&rdo; 警察看了看嘴角淌血的白威,又看了看青筋直蹦的常青,二話不說就把常青押了下去。出警速度能這麼快,擺明了是他老常一進辦公室就有人報了警。怪不得那孫子剛才跟死狗似的趴在桌子上不起來。這黑鍋扣得實在是高,白威背衝著警察,對著常青對口型:這招是跟你學的。常青灰頭土臉地坐在警車裡回頭這麼一想,可不是怎麼的。自己以前好像也對姓白的來過這麼一手。這叫什麼來著?報應?秘書很快把常青從拘留所裡保釋出來。還沒等吃完麵條去去晦氣,倒黴事就接踵而來。一般房地產做的都是買空賣空的買賣。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資金回籠,可現在常青戰線拉得太長了,資金的缺口難以彌補。銀行那面據說進行了嚴肅的金融整頓,原來的行長下臺了。常青公司在申請貸款的時候,賬面資金不足35,按理說是不應該批准貸款的。現在銀行向常青下了最後通牒。長興公司的頭頭腦腦,全都螞蚱眼睛長長的看著他們敬愛的主席,指望著他能想出什麼濟世良方出來。常青咬了咬牙說:&ldo;把所有正在銷售的樓盤不計成本地低價銷售!&rdo;現在顧不得心疼了,只有快速地把錢收回來才能踏實地打場保衛戰。可這也是一步險棋,常青已經預料到這麼做的後果了,那就是--他將成為眾矢之的。果然其他的開發商對常青的做法極其不滿,更有甚者說他是擾亂房地產市場。準備聯合起來對付他的低價銷售。常青仗著自己臉皮厚,對其他的房產老大們呲牙一樂:不降價也行啊,你們湊一湊份子錢,讓我度過這道難關。到時候我就豁出去,拿這幾棟房子當白宮賣,準保價格抬得比天都高。那幾個老闆除了大罵常青臭不要臉外,也沒別的辦法了。可幾個經營商場的老闆卻聯合開始降低檔口的租金,於是長興商場的很多商家紛紛轉移陣地。偌大的商場日漸冷清。房子買出去了,只是飲鴆止渴。銀行的大窟窿依舊補不上。幾個材料供應商紛紛找上門來,索要欠款。帶頭討債的居然是鋼材廠的高明洋。&ldo;老常啊,別怪兄弟我不夠朋友,實在是你的公司已經風雨飄搖,我們私人交情跟生意是一碼歸一碼。你先把之前的鋼材錢結算了吧!&rdo;常青心裡明鏡似的,這是有人在背後煽動的。他這個落魄船長開著一艘露了底的大船已經擱淺了。公司宣佈破產的那天,常青沒有去公司,他關掉手機後,一個人開車回來了市郊。往日熟悉的街巷已經被扒得殘垣斷壁。只有倆座相鄰的孤零零的平房沐浴在黃昏夜色中。常青走到自家的房門前,把門口的碎磚頭踢到一邊,開啟鐵門後,走了進去。屋子裡的一切如舊,擰開電匣子,裡面咿咿呀呀地唱著流行歌曲。常青把腳上的布鞋甩到一邊,盤腿坐在炕頭上,聞著屋子裡衰敗的氣息,居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。人到中年,年輕時昂揚的鬥志早已消磨殆盡,奮鬥了大半輩子,卻忽然從金字塔頂拍到了最初的,那種絕望的睏乏感真是無藥可解。常青想哭,又實在是擠不出眼淚。他對著糊著報紙的天棚說:&ldo;媽,兒子回來看你了。兒子不想回來,因為混栽了,沒臉見您。可兒子沒地方去又太累了,所以只能回家睡一覺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