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為什麼自己幾次都是在夢中一遍遍地重歷卜莁村,懸空洞……看著那人邊高聲怒罵邊奮力解救自己時,會不禁笑出聲音來,當看著那個該死的千年老鬼一點點消失在夢境時會哽咽地哭醒?枕巾被自己的淚水浸得一片潮溼,貼在臉頰上那涼意直透心底,就算將身上的被子裹得再嚴也遮擋不住。然後,就是難熬的失眠,一個人呆呆地盯著窗戶上的樹影一直到天明……再一次從夢中哭醒時,水根再也忍不住了。第二天,天還沒亮,他就早早地起來,拿了些錢和自己的證件,騎著腳踏車往關押著戴鵬的君山監獄趕去。七十一因為在監獄呆了些時日,他算準了這一天是親友探監的時間。臨去的時候,路過了一家雜貨店,買了二斤醬牛肉和一隻醬羊腿。他記得紹是很愛吃羊腿的。到了君山監獄,先拿出證件登記,登記都後就在接待室靜靜地等待。當拓跋紹略顯消瘦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時,水根略顯激動地站了起來。可那張熟悉的面孔先是唯唯諾諾地抬起頭,很快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,吊著嗓門說:&ldo;你怎麼來了?&rdo;水根心一涼,落寞地坐回到了椅子上。現實再一次提醒他,來的這個人是戴鵬,不是拓跋紹。買來的羊腿遭到了嫌棄,戴鵬皺著眉頭說味道太羶了,喂他們家狗都嫌不夠格。又陰陽怪氣地問到,他吳水根來這是不是看自己笑話的。這一趟監獄之旅不但沒有定下心來,反而像拎到了烤爐之上,上下翻面的炙烤。還沒等戴鵬吃完醬牛肉,水根起身便要離開。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之時,身後傳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聲音:&ldo;如果配上燒刀子就好了!&rdo;水根的身子僵住了,瞳孔急促地收縮。燒刀子並不是他們當地常有的酒類,生活講究排場的戴公子是不可能喝過燒刀子酒的。但是紹喝過,就在大興安嶺上,他喝著蘇不達自釀的燒刀子酒看著自己哈哈大笑,那爽朗的笑聲猶在耳邊繚繞。戴鵬吃得正香,突然看到水根哆嗦著轉身,倆眼含淚地看著自己,嘴裡的嚼著的牛肉差點噎個正著。&ldo;你……你剛才說什麼?&rdo;水根屏住呼吸地問。&ldo;我什麼也沒說啊?&rdo;戴鵬有些摸不著頭腦。水根猛得撲了過來,越過桌子抓著戴鵬的衣領喊道:&ldo;你明明問了!你說要是有燒刀子就更好了!&rdo;旁邊的獄警馬上過來拉開了倆人,戴鵬很是惱火,打定主意水根是來找自己晦氣的,立刻跟獄警說:&ldo;報告警察同志,這人不是我親戚,下回他再來,我可以不見嗎?&rdo;最後水根被呵斥一頓後,攆出了君山看守所。拓跋紹沒消失,他肯定就在戴鵬的體內,可自己來了,他為什麼還不出來?是了,他不是不想出來,在地下的冰窟,他的靈力大損,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如果自己在裡面,起碼還能幫他吊怨靈補補身子……他呆看著監獄的大門良久,連腳踏車都沒取,就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君山。下了君山,走了半天的時間,路過一個小集市,水根定住不動,看著一個個做買賣的人們身上挎著的錢袋子出神。戴鵬是收編在重刑勞改大隊的。要是下手輕了,估計不能跟他分到一處,重了的話,也不行,萬一鬧出人命呢!水根一琢磨,從兜裡掏出了20元錢,在一家小五金商店買了把菜刀,試了試刀口,然後就把菜刀架在正在找錢的老闆脖子上:&ldo;打……打劫,把你們商店裡的錢全……他媽的拿出來!&rdo;老闆一哆嗦,這青天白日的,還有這麼不要命的,在人來人往的集市就大大咧咧地搶劫啊!&ldo;旁邊的一個女顧客嚇得&ldo;嗷&rdo;的一聲大叫,立刻把周圍一圈人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了。有人反映快,立刻掏出手機準備報警撥打110。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,水根那條握刀的胳膊猛地被人抓起,人也被另一條胳膊死死地圈住了。 水根本來也沒有下刀的意思,那菜刀也就是意思意思地抵在老闆的脖子上,肯本就沒押上什麼力氣。這下毫無防備,想掙脫也掙脫不了。&ldo;對不住啊,老闆,我表弟精神不大好,家裡沒看住,讓他跑出來了,實在是抱歉啊!&rdo;一個溫厚的聲音在水根的耳邊響起,水根聽得心裡一沉,回過頭一看,圈住自己的正是當初跑得跟兔子似的萬人。他現在又戴著金絲的眼鏡,一副文質彬彬的學者模樣,一臉歉意地跟店老闆解釋著,可與他的文弱外表截然相反的,是鉗制住水根的力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