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語氣一如往常的溫柔,封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,又閉目繼續運功。她低聲嘆了口氣,緩步走到他床前,自從伺候他的雨兒被他掐死以後便沒有宮人敢再走近他,只有蘭依,他每次扼住她的脖子,心中也是憤怒無比,卻總在看見她的目光時放手。&ldo;何必呢,毒發的時候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麼?&rdo;她在他打坐的床榻邊坐下來,輕輕替他涼著藥:&ldo;何況程靈兒還沒有醒來,你還不能死,對不對?&rdo;那雙眼睛在聽到程靈兒這三個字時驟然睜開,紫瞳如電看向蘭依,蘭依依然微笑,她並不十分美麗,產生不了七葉給人的那種驚豔,只是溫婉如水,又如五月的暖陽:&ldo;都幾萬歲的人了,又不是小孩子,犯得著跟誰賭氣呢?&rdo;封魔微微猶疑了片刻,終是接過她手中的藥碗,仰頭一飲而盡。蘭依大驚失色:&ldo;小心,燙!&rdo;確實很燙,可是封魔沒有半分感覺,赤寒龍血的毒實在太過劇烈,絞著五臟六肺,錐心一般的痛,他已經感覺不到這藥的溫度。只是眉目間依然冷傲,不露半分痛苦。那是一個男人近乎本能的驕傲,不願讓別人看見他的傷處。&ldo;來,張張嘴。&rdo;有什麼東西碰到他的唇角,他本能地張唇,那銀勺便餵了一勺涼涼的東西進來,那種甜帶著淡淡的清香在舌尖漫延時,封魔覺得身體有些僵硬。很久他才睜開眼睛,蘭依卻已經收起了碗筷,看見他的目光,她笑意盈盈:&ldo;很甜是不是?這本是仇月夫人釀桂花蜜時候的方子,以前小七療傷時總不肯喝藥,我便依著這個方子用碧落海的梅花配了梅花蜜,她喝藥時才老實些。&rdo;紫瞳光芒明明滅滅,蘭依的笑也黯淡下去,她低聲道:&ldo;我讓小七留住了程靈兒的身體,如果你能好起來,你們……你們總還有希望的。&rdo;她覺得心中有些微刺痛,笑著站起身側過臉看窗外的那棵梅樹:&ldo;你莫要怪她,她是被騙怕了。你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,不要輕易地放棄了。&rdo;封魔定定地看她:&ldo;靈兒的魂魄離體太久,肉身需要用續命香儲存不腐,蘭依,請注意她身邊的香,肉身萬不可移出續命香的範圍。&rdo;蘭依點頭,她也知道續命香在三界都是非常稀有之物,需要最純淨的生魂祭煉,在它燃燒的範圍內,可保持肉身血液流通,心跳脈搏俱穩,不管時日多久,香在人在。可是一根續命香約可燃上一月,卻需要用多少生魂煉化。最純淨的靈魂,很多時候術士師為了簡單都直接使用嬰兒的魂魄來祭煉,這東西價格之昂貴且不提,單在三界已是禁用多年。&ldo;封魔,你愛她是嗎?&rdo;封魔紫瞳凝重,他一字一句彷彿磐石不移的誓言:&ldo;是的。&rdo;&ldo;有多愛?&rdo;&ldo;很愛很愛。&rdo;蘭依心裡有些酸楚,一切都和傳說中一樣,他真的是那般費盡心血地愛著程靈兒。她加快腳步走了出去,他住的這個院子,是以前在碧落海時她為他安排的房間,那一夜之後又經歷了很多很多事,她卻只是牢牢記住了那一場春夢。她並不是個要求多高的人,從小這個男人在她心目中就是那般的偉岸深情,她從小時夢中的郎君就是這個樣子。如今能有這一夜緣分,就應該滿足不是嗎?她走得太過匆忙,無意中撞得莫胡就是一個踉蹌,莫胡這個人平時就酷,跟誰話都很少,一直就是跟在七葉身邊,能不出現就儘量不出現,直恨不得隱了身才好。他被蘭依這重重地一撞也只是微側了一下身,依然面無表情。他看著蘭依的眼睛,蘭依很快掩飾了片刻的慌亂。&ldo;你的眼睛怎麼了?&rdo;他抬起她的頭,蘭依極力鎮定地避開他的手,她的笑溫婉得體:&ldo;眼裡進沙子了。&rdo;硃紅的迴廊上,莫胡抱了劍側身而立,他依然面無表情,話卻別有他意:&ldo;是心裡進了沙子吧?&rdo;蘭依滯了一滯,終於找到了另外的話題:&ldo;你怎麼沒有跟著小七?&rdo;莫胡依然注視著走廊外渙渙花海,風掀起重浪,挾清香斜過他的側臉,稜角分明的輪廓剛毅而孤獨:&ldo;她正在來這裡的路上。&rdo;仙魔戰事愈演愈烈,七葉少有時間呆在碧落海。仙界司戰上神傷勢極重,一時半刻難以再戰。她需要藉著這個時機,一鼓作氣,攻入天界。魔族的軍師穆良臣一直跟著她,群魔已經完全以她馬首是儋。南天門外,天界再一次見識了這個七夜魔尊的力量,有人估測只怕司戰上神神體復元也未必是她的對手,仙界敗退,南天門失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