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少衾也是神色嚴肅，&ldo;是文大人。&rdo;太監顫巍巍地點頭，&ldo;今日拂曉，文大人不知何故被殺死在家中。家人本已驚嚇過度，然收拾其遺體的時候，發現他的腔子裡竟然有一條大蛇！現在蛇頭還卡在腦袋裡。聖上命人將屍首停放在這裡，就等著國師您過來處理呢。咱家給嚇得呀……&rdo;莊少衾無意聽他廢話：&ldo;我已知曉，先退下吧。&rdo;容塵子也在觀察屍首，他將河蚌交給葉甜抱著，俯身去看那屍體。這位文大人名叫文從書，說起來和容塵子還有過一面之緣。他官至參知政事，朝中從二品大員，平時為官清廉，官聲頗好。容塵子戴了旁邊的皮手套，也不顧血腥，將蛇身從人的腔子裡拖出來。此蛇身約摸手腕粗細，黑底黃花。莊少衾以腰刀割其皮肉，半天僅劃破淺淺的一點皮肉。他起身，肯定地點頭，&ldo;確實是鳴蛇，只是文大人居然是鳴蛇的蛇卵借氣而化。&rdo;他百思不得其解，&ldo;莫非是殺了真正的文大人，冒名頂替？&rdo;容塵子在看那顆血淋淋的人頭，&ldo;又是誰殺了它呢？吾觀它並無其餘傷痕，也未有破體而出的跡象，誰看破了它的真身？又如此輕而易舉地殺了它？&rdo;一群人兀自費解，葉甜挺身道：&ldo;我先去文大人家裡看看。&rdo;容塵子點頭，河蚌突然夾住葉甜的衣襟，&ldo;甜甜，我要回那個什麼菜園子，我餓了。&rdo;葉甜也怕餓著她，忙吩咐玉骨，&ldo;那你們先回養踏菜園，處理了此間事務我等自會前來會合。&rdo;玉骨應了聲，接過河蚌抱在懷裡，衝眾人行過禮便出了石室，自有小太監領她出宮。出得宮門，玉骨抱著河蚌就往養踏菜園的方向走，走到半路，河蚌突然悶聲道：&ldo;凌霞山在哪個方向？&rdo;玉骨微怔，指了指方向，突然眼前一花，身上刀刮般一陣痛。她還死死抱著河蚌，再睜眼時卻只驚得目瞪口呆，&ldo;這、這、這……&rdo;眼前青山綠水，鳥語花香，儼然正是凌霞山。河蚌語氣破天荒地凝重，&ldo;去九鼎宮。&rdo;玉骨現在脫胎換骨，確實有點力氣，很快就抱著河蚌翻到了九鼎宮。守在門外的弟子見她二人前來，不免盤問，河蚌也不囉嗦，直接遁進了宮門。最先發現她們的是浴陽真人，他仗劍而立，一臉怒容，&ldo;何人擅闖？！&rdo;玉骨不知道怎麼答話，還是河蚌化作人身，省下了客套寒暄，&ldo;行止真人現在何處？&rdo;浴陽真人自然也認得她，倒是收起了劍，只是語氣仍不善，&ldo;海皇陛下這是什麼意思？&rdo;那時候行止真人在閉關，密室的地板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，他盤坐於八卦中央恍若老僧入定，頭上銀簪束髮，一身道袍整齊如新。不多時，他突然睜開眼睛，只看見眼角火紅的衣角，他緩緩抬頭，瞳孔縮成一針頭大小。時間太久了，他竟然已經不習慣再如多年前一樣稱呼他，只得淡然道：&ldo;你果然還活著。&rdo;來的正是已被鳴蛇佔據肉身的淳于臨，他五指拈了室前桌案上行止真人用以占卜的蓍草莖，笑聲雖然柔和，眼底卻激流兇險，&ldo;做了許多年的人，連背主忘義都學會了。&rdo;行止真人仍盤腿而坐，眼底竟然褪去了先前的驚懼，又顯得平靜安寧，&ldo;自當初決定長留九鼎宮，便知會有今日。多年來我一直恐懼不安，這一刻，倒是心中坦然。&rdo;淳于臨五指微微用力，掌中蓍草盡成齏粉，&ldo;那便將吾賜予你的還回來吧。&rdo;他伸出精緻修長的五指，行止真人仍然端坐不移，卻緩緩閉上了眼睛。&ldo;大道無形，生育天地；大道無情，執行日月……&rdo;死亡的氣息漸漸逼近，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。他念著《清靜經》，只覺神臺清明。&ldo;如果，&rdo;微涼的五指撫上他的臉龐，毒蛇一般滑膩，&ldo;如果給你一個再生得機會，也不要了嗎？&rdo;&ldo;不必。我欠你的……請拿回去吧。&rdo;行止真人睜開眼睛，他的力量並不強大，但淳于臨身體裡的鳴蛇突然發現那個當初賤如螻蟻的小蛇，已不再如塵埃般渺小。他美麗的眸子裡添了幾分恍惑。行止真人看懂了他的困惑，他淡淡一笑，神色從容，&ldo;非是有意背叛，只是我愛上了一種做人的感覺……可以弱小，絕不卑賤。&rdo;&ldo;那便成全你吧。&rdo;淳于臨五指微曲，一手握住他的頸項。那隻手沒能擰斷行止真人的脖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