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？&rdo;容塵子嘆了口氣，終於再加了一勺糖給她。接下來必須休息，河蚌已經累得受不住了，容塵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。葉甜吃過飯也回了自己房間。容塵子再次替河蚌診脈，隨後他將河蚌蓋好：&ldo;我就在外面，有事叫我，不要太大聲，更不要亂動。&rdo;河蚌五指扯著他的衣角，目光盈盈：&ldo;你不能就在這兒睡嗎？&rdo;容塵子拂袖起身：&ldo;男女授授不親。&rdo;河蚌皺著精巧的鼻子：&ldo;那以前你不也……&rdo;容塵子冷靜決然：&ldo;那是曾經。你我情義早已了斷，如今貧道救你，也不過是貧道邀約在先。你好好休息吧。&rdo;看著榻上動彈不得的河蚌，他終於緩和了語氣，&ldo;但我會照顧你直到你傷勢痊癒，你不必擔心。傷好之後，你去何處，貧道不再幹涉。&rdo;河蚌鬆開他的衣角，她閉上眼睛，長長的睫毛合下來，精緻如水晶娃娃：&ldo;那好吧。&rdo;容塵子努力移開視線，他覺得自己修為真的還不夠，多年持道，竟仍貪戀聲色皮囊、粉紅骷髏。密室裡一直沒有響動，容塵子躺在寬大的羅漢床上，身體已經瘦累不堪，他閉上眼睛，雖是留心著密室內河蚌的動靜，最後卻仍忍不住沉沉入夢了。密室中空氣流通不暢，燈盞不能久燃，容塵子只留了小小的一盞。河蚌偏頭睜著壁間如豆的燈火，恍惚中一片濁浪，許多人都在奔跑，她跌倒在地上，膝蓋被尖銳的石塊硌破，血很快融在風浪之中。有人將她牽起來，她還能感覺到那鑽心的疼痛，有人拼命拖著她走：&ldo;盼兒，快走！別哭，再哭會被吃掉的！&rdo;漸漸地又換成清澈的河流，有人死死扯著她的衣角：&ldo;師姐，不要丟下我，大師兄！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！&rdo;無數的妖紅著眼睛，記憶中那張精緻的面孔被撕得破碎不堪，血在水流中漫延。而那隻嬌軟的小手還扯著她的衣袖，耳邊漸漸連哭聲都聽不見了，那隻小手被扯斷，纖長漂亮的五指還緊緊扯著她的衣角，斷處骨茬雪白。那時候師兄還在，三個小水族混在族裡覓食，為了食物和另一隊水族發生衝動。章葶和何盼都受傷了，飢餓的水族聞到了美味的血腥味。兩個師妹裡面他只能護住一個，他選擇了何盼，拋棄了小師妹章葶。何盼緊緊蜷縮成團，看著水族一擁而上，嬌弱的章葶很快只剩下一團模糊的鮮血。夢裡她被人牽著，一直在奔跑，那團血肉卻似乎深深融入水裡，契臺在她的生命裡。有哭喊，有痛吟，就是沒有眼淚。水生物終生居於水中，它們能流的只有血，沒有淚。從此以後，她會在不經意間低頭輕撣自己的衣角，恍隱中彷彿還能看見那隻嬌巧漂亮的小手，和斷處參差不齊的白骨。容塵子依稀中聽見她在哭，他從夢中驚醒，側耳細聽，果然有極細微的聲響。他匆忙起身，密室裡燈火微弱，河蚌似乎被魘住了，呼吸越來越艱難。容塵子趕緊壓住她的雙肩不讓她亂動，她胸口劇烈地起伏。容塵子替她揉著胸口，輕聲喚她，她貼著他的肩膀，淚如雨下：&ldo;為什麼要殺我？我又沒有阻止你和她在一起，我又沒有欺負她。&rdo;她哭聲越來越大，雙手緊緊握住容塵子的手腕，&ldo;淳于臨，人家好疼，好疼！！&rdo;容塵子掐訣安她魂魄，待她安靜了方扯過鮫綃覆在她唇瓣之上，隔著細綃為她渡氣。約摸十餘次，她終於張開眼睛，看著容塵子，她還有些不解：&ldo;你幹嘛過來偷親我？&rdo;容塵子面色發赤，將鮫綃放在她枕邊，他站起身，輕聲道：&ldo;剛才你哭了。&rdo;河蚌挑起眉毛：&ldo;哪有！&rdo;她吃力地抬手摸摸自己臉頰，然後她驚怒地大叫：&ldo;容塵子你好過分人家不過睡了一會兒，你偷親人家不算，還把水潑人家臉上！&rdo;容塵子沒有爭辯，替她掖好被角，河蚌又有些將信將疑：&ldo;老道士，我真哭啦？&rdo;容塵子眼觀鼻，鼻觀心，單音節回答：&ldo;嗯。&rdo;河蚌輕嘆一聲，隨後摸摸肚子，一臉感慨：&ldo;那我一定是非常非常餓了。&rdo;容塵子在榻邊坐下，語調平靜無被無瀾：&ldo;還不能吃東西，要再喝點水嗎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