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續想了想,說:&ldo;別人我不知道,但是對我而言,即使是玩物,也是很奢侈、很奢侈的玩物吧。&rdo;藥香緩緩從藥罐裡溢了出來。水開始翻滾,香香拿抹布墊著手要去揭蓋。韓續把抹布接過來,揮揮手把她趕開,輕聲說:&ldo;小心燙!&rdo;聲音靠得太近,從耳邊擦過。香香像真的被燙了一樣避開。她起身,本想煮點吃的。但是地方不熟,酒坊主人也不知道哪去了,一時找不到地方,她也沒辦法。韓續倒是說:&ldo;生病了就好好歇著別亂跑,你要病死在這裡我可就白來了。&rdo;香香說:&ldo;你也出不去了,是嗎?&rdo;韓續唔了一聲,又安慰:&ldo;不用擔心,太子知道兩位王爺已經離開晉薊古道,這裡不會嚴查太久。風聲過了就好。&rdo;香香低下頭,說:&ldo;不是他允許你來的吧?&rdo;韓續一怔,她又說:&ldo;謝謝。&rdo;韓續覺得有趣:&ldo;謝謝?&rdo;香香點頭:&ldo;謝謝你,讓我還可以活著。還有機會見我的女兒。&rdo;韓續微笑:&ldo;盡一個下屬的本份罷了。回頭還可以討好一下他。&rdo;香香沒再說話,韓續將藥倒出來,放在一邊晾著。外面酒坊主人進來,手裡提了醬牛肉、燒雞。他知道韓續喜歡烈酒,特意將自己店裡窖了許久的九醞春酒抱了一罈出來。&ldo;老徐,&rdo;韓續把藥罐也洗乾淨,才叫他,&ldo;夫人受了點涼,你熬點粥。略稠一點。&rdo;老徐就是那個酒坊主人,他答應一聲,忙不迭就去了廚房。香香想跟過去幫他,韓續說:&ldo;先歇著,你把身子養好就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。&rdo;香香只好回來,藥還沒有涼。韓續輕探碗邊,又舀了半盆涼水鎮著。問香香:&ldo;膩葷腥嗎?&rdo;&ldo;啊?&rdo;香香還沒明白,就見他拿過一個西瓜,三兩下就將瓜外皮削了,將中皮切下來,幾下切成絲。香香樂了,湊過去。韓續把瓜皮絲用鹽醃上,他長衫的袖子稍稍挽起,露出其下精壯偏古銅色的肌肉。等到老徐熬好了粥,香香把碗筷都擺好,正準備吃飯,韓續說:&ldo;先把藥喝了。&rdo;香香接過藥碗,那藥卻苦得要命。她喝了一口,小臉整個皺在一起。韓續跟老徐同坐一桌,也沒個什麼尊卑大小之別。兩個人喝著酒吃著肉,老徐問:&ldo;蠻子最近還好吧?&rdo;想當然,蠻子就是他兒子了。韓續說:&ldo;好著呢,過幾天風聲過去了,給他批個假,讓他回來看看你。&rdo;老徐擺手:&ldo;探什麼親,我也好著呢,不要他回來看。&rdo;韓續一笑,待抬頭,見香香仍然一口一口喝著藥,簡直是要笑出聲來。他問:&ldo;老徐,沒糖?&rdo;老徐啊了一聲,說:&ldo;有蜂蜜。&rdo;說著話就起身,抱了半罐子蜂蜜過來。韓續拿了個勺子,舀了一大勺蜂蜜,就這麼調進香香的藥碗裡。香香以為他故意作弄,本有些著惱,抬眼卻見他隨意得如同理所當然的模樣。那時候他的衣袖已經放了下來,他手指修長,持白色的瓷勺輕輕攪動她手裡的藥汁,湯匙旋轉,衣袖也微微飛揚,即優雅又好看。香香看得有點走神,連一聲謝謝都沒說出來。喝過藥,香香舀了碗粥,果然是覺得肉食太過油膩,就著桌上的醃瓜皮下飯。韓續在瓜皮裡調了油,還撒了些芝麻、花生碎粒,味道不錯。她吃著飯,韓續跟老徐喝酒,老徐是不喝這九醞春酒的,蠻子出生那年窖藏的。窖了十多年,太烈。他這樣上了歲數的人,喝不了這樣的烈酒。自個兒舀了點黃酒,跟韓續碰了個杯。韓續覺得酒不錯,轉頭問香香:&ldo;來一點?&rdo;&ldo;啊?&rdo;香香不怎麼喝酒的,韓續給她倒了少少的一點:&ldo;暖暖身子。&rdo;香香就喝了,就覺得那味道又辣又嗆,眼淚都要下來。老徐趕緊說:&ldo;少喝點少喝點,酒烈!&rdo;韓續其實也沒倒多少,就一個碗底子。他也不以為意,仍然跟老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:&ldo;明天你去關卡轉轉,看看有沒有辦法矇混出去。最好能見到陳昭。&rdo;希望早點回去,耽誤久了回去準沒好果子吃。老徐答應一聲,他在這一帶開酒坊好多年了,要出去應該不難。 兩人說著話,冷不丁一聲響,香香整個人滑桌子下面去了。韓續嚇得幾乎是跳起來,隨後趕緊去扶。就見香香兩頰通紅,閉著眼睛,人事不省了。韓續看了一眼老徐,老徐也在看他。四目相對,無言。